门阍见状,心里真是打一百二十个不乐意,从地上爬起来,拦住百里燕去路:
“嘿,你这庶子,给脸还得寸进尺是吧!”
这时百里燕真是有些恼了,他说:
“我说你这门阍,你家公子病入膏肓,本公子前来替他整治,你若耽误了功夫,便是害了你家公子性命。”
闻讯前来看病,这位门阍恍然大悟,忙是赔礼:
“哎呦,看我的狗眼,未曾想公子便是歧国世子,小人真是有眼无珠,冲撞了世子殿下,小的该死!”
“行了,速引本公子去见你家主人。”
“诺,小的这就带路。”
有什么主人就养什么样的狗,这个门阍就是条摇尾巴的狗。显然知道陆葵儿子的口疮的并不多,能有百里燕这年纪就上门看病,放眼全城也就只有歧国质子百里燕。门阍前后寻思,肯定是错不了。
门阍领着百里燕来到后院,院内是一颗大树都没有,中央挖了个小池子,周围来来往往的仆役、侍女抬着水桶洒水降温,显然是热的不行了。现在全城缺水,陆家还铺张浪费的到处洒水,可见何等奢侈。
陆葵此时正在寝室纳凉,身边站着侍婢操着巨大的芭蕉给他扇风,其妻披着薄纱裙坐一侧喝着酸梅汤解暑,儿子就躺床榻上shenyin不断,可见口疮之疾折磨的够呛。
闻讯百里燕亲自来了,陆葵受宠若惊,说是装出来的也不为过:
“燕公子亲自造访,实乃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陆家主免礼,为免陆公子奔波之苦,本公子亲自前来也是应该的,不知公子病情今日可有好转。”
“唉……宫中医官连请了三位,喝了汤药不下七八副,总是不见好转,还望燕公子救救我这可怜的孩儿。”
“医者父母心,本公子自当全力医治陆公子。”
百里燕放下药箱来到榻前,一十三四岁的少年病怏怏的躺在竹席上,脸色痛苦,口中隐隐散发着血腥之气,显然口疮化脓后开始溃烂了。
百里燕示意少年张嘴,然后用竹镊撑开,仔细观察可见上颚有疮,黑中透白,腥臭渗脓。初步判断最近肯定有吃喝过什么刺激性食物,比上次就诊严重恶化。
看到这里,百里燕问道陆葵:
“陆家主,医官的方子可在。”
“在,不知我儿可还有治。”
“可治,但需节制口腹之欲,尤其是蜂蜜、蜜饯、果脯,长时食用非但不能根治口疮,久而久之可致消渴之疾。一旦罹患消渴,将是不治之症。本公子观你儿舌有厚腻白苔,眼睑隐有黄斑,乃消渴之兆,今后务必清单饮食强健体魄,方可消退此兆。”
“既如此,还请公子开方,无论何价,在下愿以金银为资。”
“金银也就罢了,本公子记得上次曾托陆家主积德一事,不知陆家主考虑如何。”
百里燕一边准备,同时提醒陆葵。陆葵眼珠一转,故作为难之色:
“呃这个……燕公子,不是在下搪塞,两月前早有王令,但凡一千石稻谷以上,不得出境,重者可充军。您一口气要栽舟十条,这不是为难在下嘛。”
“一千石以上不让出,你陆家主就不能一百石一百石的往外卖?”
“可如此一来,在下不是徒增了成本,这又从何而来。”
“难道陆家主公子的命,还不值这十船稻谷?”
“不,值,值,只要燕公子治好我家诩儿,就是再多十条船,我也给。”
“这不就结了,你家公子的命,是命。我恩师乡亲父老的命就不是命了?这医者救命无非药也,天下苍生之命,莫非粮也。你陆家主救天下苍生一命,便是救你儿一命,如此大德,可值否。”
“值,值!”
陆葵连连喊值,其实心里是没办法。
对付他这种人,就得把柄攥手里软硬兼施,既要晓以利害,又得给他戴帽子,不能给他台阶下,给他台阶下就是给他颜色开染坊,冷不防能宰你一刀。
敲定了运粮一事,百里燕打发室内闲杂人等离开,让人弄了两盆水放在桌案上,随后关闭门窗,就剩下二人。
百里燕拿出几颗槟榔,让陆诩嚼在嘴里,槟榔用曼陀罗类花浸泡,可最大程度制造镇痛效果。同时从药箱内拿出一包粉末,倒入木盆之中,盆中清水迅速结冰,空气也顿时冷了不少。
倒入粉末是硝酸钾,遇水结冰,是早期制冰的常用手段,中国最早在唐朝发现了硝酸钾制冰法,用于宫廷制冰,不过当下却没有。
清理口疮不免要用刀,把腐肉给剜掉,降温显然很有必要,有利于稳定患者情绪,减少痛苦和恐惧。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百里燕搓洗双手清理刀具,用了十多分钟剜掉了陆诩上颚的溃疡烂创,随后用糜状的消炎止血草药敷在创口。用一块巨大布块堵在陆诩口中,防止草药脱落。
整个过程前后耗时三盏茶时间,约莫五十分钟左右。在槟榔作用下,陆诩偶有shenyin,可见添加了曼陀罗植物成份,麻丨醉丨效果显令人满意。
少时片刻,擦去额头汗水,百里燕将冰水泼与地上,免得露了马脚,随后背起药箱开门而出。
见百里燕出屋,陆葵急切问道:
“燕公子,我儿他……”
“已无大碍,口中烂疮已被我剜去,故而上颚有一凹洞,只需敷以此中草药,一日四次,连敷十日即可。”
说着,百里燕递过一竹筒,里面是已经搅碎成糜的消炎草药。每天只要堵在上颚就能消炎。随后又拿出一张药方:
“此乃清热解毒方药,每次敷药之前喝下即可,一日亦是四次。若有疼痛,可嚼此物,每次两粒。一日不可超过十粒。十日后烂疮愈合,疼痛减缓,此物不可再嚼,陆财东可记住。”
“记住记住,多谢燕公子施救之恩,陆葵感激不尽。”
陆葵收下槟榔、草药和药方,随后从袖袋里掏出两根寸银递给百里燕:
“一点酬资不成敬意,还请燕公子笑纳。”
“罢了,陆家主只要将稻谷送至矩阳,寸银我就不要了。”
“呃这个……燕公子不收,让在下如何是好。”
“行了,本世子难道还缺这两根寸银不成,陆家请收回。”
百里燕退回两根寸银,带着何宽转身而去,陆葵相送出府,随后立即回到后院看望儿子陆诩:
“儿啊,快告诉爹,口疮可还疼。”
“唔唔,唔唔……”
陆诩摇头晃脑,一改多日萎靡不正之色,立马来了精神,显然是不怎么疼了,要不然也不能生龙活虎。看到这里,陆葵大喜,全然把百里燕种种嘱托抛到了九霄云外,尤其是槟榔一事。
于是多年之后,陆诩因为毫无节制的嚼槟榔,最后还是死于口疮,只不过这次是口腔癌。
离开陆家府宅不久,何宽不解问道:
“世子,晋国医官皆不能治此病,世子为何手到病处?”
“这个嘛,一者医法道理不同,二者有心,却无力。三者,并非人人皆本公子这般神技,故而医官不可医治陆诩之口疮。”
陆诩的口疮从刚开始的大溃疡,发展成今天的烂疮,很大程度上是他咎由自取,不加节制饮食导致的结果。医官开的方子其实大同小异,也是对症下药,而且口腔溃疡这种小病,根本算不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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