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9-09-10 14:31:44
　　《风行水上》第三十三章
　　把酒话往昔
　　＂牛阵＂烧烤城在一块空旷干净的水泥地上，行列有序的排列了几十张小方桌，方桌上有餐具，茶壶，四周是小马扎。＂这么快就到？＂杜非名看来走路上瘾了。
　　已经来了不少食客，苏小南坐到了三十二号桌旁，杜非名放下小马扎坐下，到处瞅着这露天烧烤城。
　　苏小南把餐具撕开用热水烫一下，说：＂你没来过这儿吧，这是夏天最具市井烟火的地方！＂
　　杜非名现在不但不来这地方，那些高档餐厅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去，他有专门的厨师，吃的东西都是度假村里自产的。杜非名说：＂好多年前，青春年少的时候经常来这种地方！＂
　　苏小南说：＂待会儿如果不喜欢吃，就不要勉强自己！＂

　　＂哪能呢？我挺喜欢这地方的，有人气，接地气！＂杜非名赶紧说。
　　＂还有江湖气！＂苏小南接着说。
　　＂对头！＂
　　苏小南看着菜谱问杜非名的喜好，无论问什么，杜非名都说好。苏小南就不问了，勾好单子等菜吧！一会儿人越上越多，再来的恐怕没地儿了。
　　夏天的露天烧烤应该是一种独特的饮食文化，虽然不上档次，但是嘈嘈杂杂的人们在这烟熏火燎中呼朋唤友，仿佛天南地北的胡吹八侃才是正事。男的小跨肩背心，趿着拖鞋；女的小吊带，小牛仔短裤才是标配。这种气氛能让人舒展身心，放飞自我。
　　这是铁哥们儿的聚集地，谈恋爱的还是免了吧！
　　苏小南朝服务小哥打了个响指，一会儿给送过两杯扎啤。杜非名有点目瞪口呆：＂天呐，今天画风突变呀！＂

　　苏小南拨着炭火，翻着炭炉上的肉串说：＂这才是我本来的面目，小时候上树爬墙，捉鱼摸虾都是我的强项，上了初中就荒废了，这些年在人前我都是带了面具的，如果不是很熟的人，我不会摘面具！＂
　　杜非名说：＂我有幸成为你的熟人！＂
　　＂那当然！有好多人相处一辈子也熟不了，我朋友很少但是很真，马花、林清、李建伟、王大志，现在加上一个你！＂
　　杜非名竟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这个熟了！＂苏小南给杜非名递过羊肉串，＂先说好了，吃不下别勉强！＂
　　杜非名接过，这真是好多年前的感觉了，味道还没变。苏小南把烤熟的肉串放在最上面，把把板筋、豆腐干、土豆片、韭菜放在最下面一层，一会儿烤韭菜特有的气味弥漫开来。
　　＂谢谢这段时间的帮助，祝贺我们今天成了铁哥们，来喝一个！＂苏小南主动碰了杜非名的杯子，一大口扎啤下肚，竟咳了几声。杜非名看着苏小南那逞强喝酒的劲儿说：＂不能喝就不要勉强！＂
　　＂哪能呢？酒逢知己千杯少，今天高兴！＂苏小南豪爽的说。
　　＂苏老师，你爸爸，身体还好吧！＂杜非名话题突转。
　　苏小南一听心里有些发酸，说：＂还好！＂
　　杜非名说：＂在宛平初中读初一的时候我们见过面吧！＂
　　苏小南说：＂哪一年？＂

　　＂八六年！＂
　　＂我八七年上的小学，八六年还没上学呢，不过整天跟着我父亲去学校，那时候宛平初中的树真是漂亮！＂
　　＂梧桐树和桑椹树！＂
　　＂呀！你还记得啊？尤其是伙房前面的那棵桑椹树，又高又大，椹子也最好吃！＂苏小南沉浸在桑椹的美味中。
　　＂那棵桑椹树一般人爬不上去，但我能爬上去！＂杜非名说完用很期待的眼光看着苏小南。
　　苏小南也没在意的说：＂我就爬不上去，我只会欺负那棵歪脖子小树。梧桐树也是高高大大的，树冠遮满了大半个院子，春天开花的时候呀，真是烂漫，别的树开花都很吝啬，唯独梧桐开花那叫一个铺张浪费，一簇簇，一团团的，汪洋恣肆，整个院子像被粉色的霞笼罩着。花落的时候不是飘飘落下，而是那种‘啪嗒，啪嗒’的惨烈决绝的扑下。我记得有天早晨我去的时候，院子像铺了一层梧桐花毯，我小心翼翼地踩在上面，后来我还在花毯上打滚。梧桐花能穿起来，挂在脖子上就是项链，栓在耳朵上就是耳坠，手腕、脚腕都套上，我一个人能在树下玩大半天。花落后梧桐长出新绿的嫩叶，毛茸茸的，等长到手掌大就变成了深绿色，下雨的时候在树下听雨打梧桐，更是别有一番趣味！＂苏小南说着说着头趴在膝盖上，好像在回忆中睡着了。

　　杜非名也陷入了沉思，他好几次想说点什么，却又被自己强压了下去，一口喝光了扎啤，胸口在起伏。
　　苏小南从梦中醒来似的抬起头说：＂那些梧桐树和桑椹树被那个姓韩的校长卖了，一夜之间全被锯掉。那天早晨我跟着父亲到了学校，发现留下的全是树墩，就像白惨惨的断骨。当时的大人们都没有在意的，但我的胸口却很疼，很疼很疼的那种感觉，我想我的前世大概是一棵树吧！我童年的梦也就被砍断了。＂苏小南含着泪一口把扎啤喝光。
　　＂等考出驾照，开车去度假村看树，里面的树多到你数不过来！＂杜非名看到苏小南流泪，忙岔开话题。
　　一说考驾照，苏小南就跌到了残酷的现实中来，说：＂莫说考不出来，就是考出来我也绝不上路，路上那么多的车，来来回回，我脑子不够用，宁愿走着上班，我也不会开车！＂
　　杜非名乐了一下，说：＂等将来有一天你开车上路了，你会嘲笑今天你说的话是多么幼稚，自己当初坚决不的承诺，总有一天会被打败，因为万事万物每时每刻都是在变化的，没有人能抵挡的了发展变化！＂

　　苏小南说：＂我怎么听你说的这么哲学，你不是没读过大学吗？怎么还满肚子的哲理呢？＂
　　杜非名眉头一皱说：＂不要这么直接好不好，这是我心灵上的伤疤！＂
　　苏小南笑着说：＂当你成功后，原先的卑微会成为你的衬托，是可以骄傲拿出来说的，宛平初中没想到出了你这么个风光的大人物，学校以你为荣，不过现在学校没了！＂
　　杜非名正色地说：＂风光？风光的背后不是沧桑就是硬抗！＂
　　＂不对呀，在我的心中你是个无所不能的大英雄，怎么会发这样的感慨呢？＂苏小南调侃道。
　　＂只要是个人，只要是他活着，都会有烦恼，都有得不到的东西，而战胜烦恼的过程也就是个成长的过程！＂
　　两人回家走了另一条路，夜色已深，路灯昏黄，行人了了。
　　虽然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心情却是极好的。苏小南专挑马路牙子走，走着走着就掉下来，杜非名很满足这种默默的陪伴，但愿这条路永远也走不完。
　　公园的边上有个打气球的摊位，因为夜色已深，无人光顾，老头准备收摊，看见二人走过来，积极的推荐打几枪。
　　苏小南对这个没兴趣，老头说打枪可以赢毛绒玩具，还拍了拍一个装在玻璃盒中的大大的抱抱熊。苏小南顿觉喜欢，问：＂什么规则？＂＂二十块钱一次，一次二十发，中十四得小毛绒玩具，全中得这个大的抱抱熊！＂
　　杜非名没做声，给了老头两张钞票，就饶有趣味的看苏小南打枪，虽是玩具枪但还挺沉的，后坐力也不小！
　　苏小南是冲着抱抱熊来的，没想到难度却是非常大，第一次下来中了六个，连小毛绒玩具也拿不到，不服又来，七个，接连好几次最多中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