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言骁一言不发，静待下文。
　　“第一件事，就是我们久久会花钱了，他终于有跟人交际互动的意愿。但是！”
　　厉老夫人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
　　“……”厉言骁无言以对。
　　养个孩子本来就是碎钞机。
　　会花钱算什么本事，竟然还值得炫耀？
　　几秒钟后，厉老夫人的脸上浮现出痛心疾首，无比凝重的神情，说：“对方是个很漂亮的男人，所以，久久可能跟你一样，取向有问题。”
　　“……”厉言骁的脸都黑了，磨牙解释，“奶奶，还要我强调多少遍，我不是取向有问题，只是还没遇到喜欢的！”
　　厉老夫人冷哼一声：“整个帝都的名媛淑女都削尖了脑袋想嫁给你，你看都不看一眼，这还不是取向有问题？”
　　厉言骁一脸冷傲：“看不上那些俗脂庸粉。”

　　厉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别给自己单身找理由！你说说，都两年多了，久久母亲的事仍然一点进展都没有，你根本就没全力调查吧？你跟奶奶说实话，你是做了回渣男，还是，其实你是怕别人怀疑你取向有问题，所以找人代孕生下了久久？男人最受不了质疑，尤其是那方面，我都懂。”
　　懂个毛啊！
　　“奶奶，我是一名军人！”厉言骁咬牙，一字一顿。
　　“军人怎么了？说的好像军人就不会犯错一样，不然久久是从哪里来的？言骁啊，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知错不改。”
　　又来了，又来了！

　　每次都是这样，话题到最后都是关于他。
　　如果换做别人，厉言骁早就动雷霆之怒，拧断对方的脖子了，可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是他敬爱的奶奶。
　　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去世，他从小是奶奶带大的。
　　奶奶和久久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厉言骁讨好的笑了笑，立刻转移了话题，“奶奶，这种事我们私下讨论就好了，让久久听见不好，你说的第三件事到底是什么事？”
　　“对对对，你看看我，年纪大了，一打岔就忘了。”厉老夫人看了久久一眼，叹气道，“一个两个的不省心，奶奶为你都操碎心了！”
　　“我错了，我一定尽快给您找一个全世界最好最孝顺的孙媳妇，然后生一个足球队，让您尽享天伦之乐。”厉言骁哄老太太开心，透着一丝痞气。
　　“立军令状？尽快是多久？”厉老夫人瞪了他一眼：“你就会嘴上逗我这个老太婆开心，别以为我不知道，就连你养的宠物都是公的。”
　　厉老夫人耳聪目明，虽然已经七十多岁，但丝毫没有老夫人的龙钟疲态，穿一身墨绿色的旗袍，举手投足间仍然透着精致雅韵，散发着独特的魅力。
　　她是名门之后，有教养，有眼界。
　　厉言骁对奶奶既敬佩又爱戴。

　　“第三件事是，你去帮我找一个人。”厉老夫人说。
　　厉言骁敛眉，诧异的问道：“找什么人？”
　　奶奶这两年早已不问世事，一直精心呵护久久成长。
　　什么人竟然能引起奶奶的关注？
　　“就是久久喜欢的那个主播，在一个叫蓝鲸直播的平台，绝地求生游戏ID是今朝醉，就是我刚才跟你提到的那个很漂亮的男孩子。”
　　听到漂亮两个字，厉久久将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看向厉老夫人。
　　厉老夫人见状，激动的不行，“你自己看，久久真的很喜欢他。找到这个人或许就可以采用人际关系发展干预疗法，让久久慢慢克服交流障碍，享受跟人交往的乐趣，学会跟其他人建立友谊关系，逐渐从孤独症中走出来。”
　　厉言骁能清楚的捕捉到厉久久的变化。
　　眼神一改往日的呆滞，空洞，变得格外生动明亮，像夜空中遥远的星星。
　　“好。”厉言骁点头应下。

　　虽然答应了奶奶，但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往心里去。
　　他觉得是病急乱投医，全球无数儿科专家、心理医生和精神科医生都无法解决的问题，一个打游戏的主播能解决？
　　这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只是碍于奶奶交代的事不好拒绝，所以就应付着答应了下来。
　　厉言骁转过头，扫了一眼电脑上的直播画面。
　　主播的镜头在屏幕的右下角，很小，他看的并不真切。
　　“久久，给你放小猪佩奇好不好？”

　　闻言，厉久久立刻护住平板，一双乌黑的眸子满是敌意的盯着自家亲爹。
　　这孩子两岁多了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哪怕连一个字都没有。
　　而且表情贫乏，甚至对他这个亲爹和太奶奶的拥抱、爱抚也都予以拒绝。
　　正常儿童热衷的游戏、玩具，他都不感兴趣，每天基本上就是坐在窗户边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看着潮起潮落，几个小时都不厌倦。
　　如今，又多了一个不适龄的游戏直播……

　　真是愁死他了！
　　“对了，你把这个AppleID支付的额度提高到十万。”厉老夫人开口，打断厉言骁的思绪。
　　“奶奶，他还是个孩子，对钱没有任何概念，一万块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够了。”厉言骁说。
　　厉老夫人冷冷地瞪他：“你这张嘴啊，让我说你什么好？不是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就是毒舌，哪个女人受得了，谁跟你谈恋爱谁倒霉，活该你单身。”
　　厉言骁一言不发，不接话茬。
　　姜沁连续直播了六个小时才下线。

　　此时是深夜11点多。
　　退出游戏后，耳边的枪声消失了，狭窄逼仄的包厢里，安静的只剩下她清浅的呼吸声。
　　姜沁查看了一下蓝鲸账号，今天收到的礼物约有一万三千块钱。
　　按照分成和提现协议，她能提1300元。
　　对于山穷水尽的她来说，这是一笔巨款，足以缓解她近期捉襟见肘的生活。

　　活动了一下十指和手腕，姜沁从书包里掏出一支笔和几套卷子。
　　都是历年高考真题。
　　明天就是摸底考试，也是高三下学期的第一次考试，很重要。
　　照明灯投下白色的光晕，姜沁一边啃面包，一边刷题。
　　“主人主人，快醒醒，快六点啦！”白绒绒大管家一样叫姜沁起床。

　　姜沁趴在电脑桌上，大概是因为这样睡觉不舒服的缘故，眉心痛苦的拧着。
　　白绒绒心疼她，声音越发柔和，“我们该回学校了，沁沁，沁沁？”
　　六点半是早操时间，再晚就来不及了。
　　高三狠抓学习，体育课不幸被征用，基本上成了摆设，所以学校很重视早操。
　　姜沁睡得迷迷糊糊，朦朦胧胧的就听到好像有人在叫她。
　　从没有人这样温柔的叫过她，那声音，语调柔和，绵软轻柔，像四月温暖的风，就像妈妈轻哄孩子的呢喃。
　　“妈妈……”
　　姜沁侧脸趴在电脑桌上，下意识喃喃出声，晶莹滚烫的眼泪随后从她紧闭的眼角缓缓滚落了下来。
　　白绒绒手足无措，偏偏什么也做不了，它快急疯了，心疼的哄道：“沁沁别哭，我没办法帮你擦眼泪啊，别哭了好不好？”
　　姜家别墅。
　　“砰！”
　　姜明珠将咖啡重重地放到茶几上，一脸气急败坏。
　　“妈，你知不知道姜沁那个小贱|人根本就没死，她昨天去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