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得风生水起的故事》
第50节

作者: 白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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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不知三十年多年前进士及第的那位柳开,是如何做到‘以为独轮车纳公卷千轴’,以此艳惊众考官的壮举的。
  考官不过数人,却要观遍上万份公卷,真能仔细到哪儿去么?
  陆辞暗下决心,要有朝一日,不论是他或是柳七、朱说高中,只要做了大官,无论如何都得力谏官家,让贡举‘一切以程文作去留取舍’,将这徒增繁琐的公卷制度给废除掉。

  公卷的本意是为‘抱艺者不失搜罗,躁进者难施伪滥’,可实际上,既防不住人光明正大地用旧卷伪饰,也拦不住有心者假借他人文字,甚至被庸书人易换文本,到省后无凭考校。
  况且自七年前,就在各地实行了封弥制度,连考生名字都看不到的情况下,又如何能达到‘观其素业’的效果呢?
  到头来,不过徒增主考官的览卷负担,也白费了学子时间。
  陆辞愈发忿忿不平——这种破规定,早就该给取消掉了!

  天知道,他不知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艰难地止住了偷用朱说随意乱丢、于他而言可谓唾手可得的那些练笔旧作的恶念。
  足足用了两个时辰,陆辞才选出了几篇尚可过目的文章,古律诗赋和文论各一份,工工整整地誊抄一遍,编为公卷,就迫不及待地将它丢在一边,等着应举投状那日再说了。
  至于试纸,家状那些,陆辞早已备下,倒不用再麻烦。
  之前应承下给陆辞找个保头的李夫子,也是雷厉风行,在离朱说同陆辞约好的归期还有三日时,就找好了人。
  真要说的话,他倒不是认识那人,只因同其父曾为同年应举之士,颇有几分交情,对其为人也有几分欣赏。
  巧的是,对方因被任命做了考官,其子自然不能在籍贯所在的河南洛阳应举,而是由转运司送往别处参加别头试。
  更巧的是,被送去的不是别处,正是密州。
  对方也正愁爱子远行,无法照顾之事,李夫子一主动开口,两人一拍即合,就定下这事了。
  一切顺利,李夫子心情颇好,立马将陆辞召来,一番谆谆叮嘱后,假作忽然想起地建议道:“你虽离及冠之岁还远,但既然将要应举了,也不必太过死板遵循,为便于交际称呼,都宜有个表字才是。”
  陆辞闻弦音而知雅意,从善如流道:“先生所言在理,如蒙不弃,还请赐字。”
  成功抢先一步的李夫子,心满意足地捋了捋稀疏的长须,将早已琢磨好的二字脱口道:“听之不闻名曰‘希’,闻之不释名曰‘文’,我赠你表字希文,你以为如何?”

  陆辞的微笑僵在了嘴角。
  这,恐怕。
  不太好吧。
  见陆辞面露难色,原颇为自己所取的这一表字感到满意的李夫子, 也察觉到几分不对了:“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陆辞无奈一笑:“实不相瞒, 学生两年前返苏州探望大翁翁时, 偶得一友, 其字非是别的,正是希文。”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表字希文的不是别人,正是史上及冠后的范仲淹。
  李夫子可惜道:“原来如此。”
  表字相重的情况虽不罕见, 但大多还是尽量进行避免的。
  尤其对方还是同陆辞相识的友人……更是该能避则避了。
  陆辞向他歉然小揖一礼:“谢先生体谅。”
  李夫子爽快地摆了摆手,略作思忖后,看向陆辞, 口吻温和道:“‘摅羽翮兮超俗, 游陶遨兮养神。’我知你怀傲世之才,亦盼你有守志之心, 现赠你‘摅羽’为字,愿你从此‘乘六蛟兮蜿蝉,遂驰骋兮升云。’”
  陆辞莞尔一笑,再无推辞之理, 而是不假思索地长揖一礼, 不疾不徐道:“学生定以此日夜自勉, 不敢稍忘师长期许。”

  李夫子捋捋长须,心满意足地笑了。
  他始终坚信, 自己这位得意门生,五年后不知身在何处,成就几许, 但想必是不可能差到哪儿去的。
  要真等到陆辞能行冠礼,加表字的时候,定然就轮不到他了,自然是先下手为强的好。
  陆辞不知这位恩师难得让人幼稚得哭笑不得的小心思,在得了师长所赐表字后,他也未刻意去熟人跟前宣扬过。

  毕竟都是认识的人,再郑重其事地告知对方自己新得了夫子专程赐下的表字,总有多此一举或是炫耀之嫌。
  陆辞是习惯低调了,心里得意的李夫子,却不容他低调。
  在次日开课时,颇有心机的这位先生,就假作无意地频频点出陆辞表字,让他起身回答问题。
  自然而然地,就让整个学院的人知晓了。
  杨夫子越是气得拍桌,李夫子就越是哈哈大笑。
  陆辞无可奈何,也只有默默配合夫子的炫耀行径了。
  得知‘摅羽’二字为李夫子亲口所取之后,易庶面上神色,就从好奇转至羡慕,又至佩服了:“不愧是陆兄,能得夫子主动赐字!”
  陆辞笑了笑:“那是先生们怜我家父仙逝久矣,方赐下表字,你则当寻令尊去,先生们如何好越俎代庖呢?”
  易庶听了这话,也觉颇有道理,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则定下今晚也要父亲为自己赐字了。
  钟元将‘摅羽’翻来覆去地默念几回后,竟莫名生出点敬畏来。
  他赶紧摇了摇头,犹犹豫豫道:“我是不是也该去整个?”

  真说起来,他比陆辞还长上两岁,又已成家,过阵子亦要一同应举去……也该有了。
  陆辞笑眯眯道:“你说呢?”
  以钟父的文化水平,显然不至能为钟元取字的地步,要能求得夫子们赐字,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
  就不知夫子们会选择将钟元直接打出门去,还是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了。
  “得去。”
  钟元根本不想被自家老爹起些类似于‘钟发财、钟富贵’的表字来闹出笑话,尽管一想到要去寻那几个古板夫子就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还是假装爽快地宣布了决定。
  钟元在夫子那堪称劣迹斑斑,最近又无诸如山岳正赛之类的加分项在,当然不是一桩易事。

  陆辞知道夫子们多半会给他一些教训和苦头尝尝,但不会当真刁难他,便未为其出谋划策,而是心安理得地忙自己的事去了。
  解试之所以又被称为秋闱,自是因为它通常都在秋天举行。
  加上防止舞弊的锁院制度,陆辞按照往年的贡举时间进行推算,发现莫说是赶上中秋了,怕得九月初才能出来。
  在这之前的日子,就得在贡院里渡过了。
  这会儿的贡院,还不似陆辞所以为的是官府专门为贡举修建的应试场所,而多是临时借用的佛寺,学宫和官舍等地。
  加上等递交完应举资料后,直到锁院前,他都将彻底进入备考阶段,最好将家中琐务趁这段时间全给安排好了。
  其中就包括提前向官府汇报,关于二税将因赴考而不得不延后缴纳之事。
  在陆辞的户状上,主户里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人,朱说和柳七郎仅是客户。
  不过陆辞尚未足二十岁,加上有士人和单丁这两层身份带来的税役减免,需付的就只有夏秋二季需缴的二税了。

  陆辞这两年来无暇出门做生意,就拿这每月的活钱收入先扩建了房屋,又陆续在城郊购置了一些田产,算下来,竟也有八十多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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