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过你可能要是失望了，你只要想一想，一个公司里，可能一个不起眼的岗位，他的父亲是某个领导的师傅，或者他的姑姑是某个领导的妻子，或者他的妹夫是某个车间主任后，你就不会那样想了……”
　　韩佳颖嘴角扬起讥讽的笑容。
　　张东升想改变公司人的观念，谈何容易，这公司经过几代人，虽然凝聚力够强，大家也有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家。
　　但是，那种家可以分为好多种。
　　关系盘根错节，甚至动一个而牵扯全公司，甚至，哪怕某项决定，有些人都是阴奉阳违，都是考虑自己的好处。

　　“你有技术，想要混的好，其实太容易了，王国庆对你真的好，完全把你当成接班人，他和章义又是同学，特别铁，有他们两人罩着你，你只要不闹出想要利润的事情，估计你在公司里，比谁都滋润……”
　　韩佳颖谆谆诱导，一直的给张东升分析，让他就按照公司那些老人的观念混。
　　说不定不出二三年，这公司里就有他的话语权和一席之地，甚至，用不了多久，他也许就能举足轻重。
　　“所以，你别闹出让人嚼舌根的话来，安心的在这公司里做，你知道吗？你这院子，可是以前老厂长的，这可是个好地方……”
　　韩佳颖说到这里，又羡慕的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里是五间瓦房带院子，还有厨房和单独的洗手间以及小房子，加上一个院子。
　　而且这个位置，靠江边最近，出门走小路不到五百多米，就到了江滩。
　　这样的地方，面积在二三百平方，在江城最核心的位置，就是这个年代，想买也不容易。
　　可比那种筒子楼和别人公用厨房和厕所好一百倍。
　　嘴里说着羡慕的话，韩佳颖也不客气，赶紧进这屋子帮着张东升收拾。

　　而张东升坐在椅子上，看着猫吃鱼，蜜蜂采花，自己却陷入沉思。
　　他们似乎把自己想法，都摆在了张东升的面前，至于怎么决定，还得看自己的。
　　章义和万国庆又凑在一起喝茶了。
　　“我老家五棵松的毛尖，美得很，尝尝……”
　　万国庆稀罕的给章义倒了一杯绿茶，那上下翻滚芽尖，散发出阵阵的幽香。
　　“哎，我现在什么好茶喝在嘴里都没味了，你说，这个张东升我们怎么办？”
　　章义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很是头疼。
　　还有四五个公司领导反对，而那些人既然持反对意见，那么分量就和他差不多，甚至更强。
　　“怎么办？就看你怎么想，是想把保健茶做大做强，还是搞点高科技的东西，去赚外汇？公司那些反对的人，其实，也有道理，我要不是了解张东升，我都想反对……”
　　“是啊，胆真肥，心真大，什么都敢提，我也算是遇到一个狠角色了……”
　　章义是无比惆怅的来了一句，却让万国庆猛的咳漱起来了。
　　“其实没那么难，一句话，咱们支持还是反对，反对的话，就放张东升走，这样的人咱公司留不住的，支持，那就下定决心的搞，反正咱们也快退休了，就当为公司贡献最后一把余热……”
　　万国庆这会很干脆。

　　“你不是最舍不得张东升走，拼命想留住他吗？”
　　“你留的住吗？人家要个百分之十的利润，想要那房子的永久产权，咱们都搞不定，有什么资格留人家？”
　　万国庆端起一杯茶，说的章义脸一红，是呀，话糙理不糙。
　　“我也想过，为啥咱们公司的科研技术一直上不去？你看看，咱们工程部的公司，像张东升这样的一月一百块，每年财务部拨下来的经费，不要说买先进的研究设备了，就是工资给给白条，又想马儿跑的快，又想马儿不吃草，那有那么容易……”

　　万国庆少有像这样抱怨的，说的章义却是感叹一句。
　　“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司资金困难，这不是在过火焰山吗？”
　　“得了，你少给我来这招，资金困难你看看这几年考察招待的经费，一年是多少，还有出国的那些人员，都是些什么人，别以为我不知道……”
　　万国庆说到这里，就是一肚子的气，公司问题多，这他不是不知道，可平时也就罢了，关键的时候，这些人就跑出来反对。
　　“你少说两句，别人还说你媳妇跟你假离婚，带着闺女出国……”
　　“那是放屁……”
　　万国庆火了，都爆出粗口了。
　　而且章义的话语，像是揭开他心底的伤口，让他一瞬间都暴怒起来，这让章义只摇头。
　　万国庆这炮仗脾气，真是让人头疼。
　　两人又斗了许久的嘴，突然都静下来了，万国庆咬咬牙。
　　“章义，我觉得，张东升这个人，性子冷清，对什么都不大在意，他难得肯提出条件，我觉得应该答应他，不管怎么样，咱们试试，万一成了，那可不得了……”
　　“你，真这样想？一定要试试？”
　　章义喝茶，沉思，再抬头看万国庆那期待的眼神。
　　两人不但是同学，而且同年进入彩管公司，他们有将近三四十年的交情，可以说，在这个公司里，没有谁比章义跟了解万国庆的。
　　“对，我不想留着遗憾退休，我不想让同学们笑话我，那么红火的国企，最后却是破产倒闭……”
　　“要利益怕什么，咱们两个老头子，就不能赌一把吗？就算是输掉了，大不了咱们回农村老家，我那边还有三间瓦房子，我们一起住……”
　　万国庆的话语让章义只摇头。
　　“算了吧，又来这招，让我来想想法子，四个人不同意，我用什么法子让他们同意……”
　　章义比万国庆聪明，脑子好使，他手里拿着笔。
　　在一张白纸上，依次写下了四个人的名字，后面还打了一个括号，括号里有个问号。
　　既然万国庆决定干，他也干了，公司都成这样了，还顾忌什么？

　　“这样，你到时候稳住张东升那边，我这边要做剩下几个人工作，也需要时间，咱们分头行动，试试……”
　　一瞬间，章义已经做出决定，其实开会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要试试！
　　不试的话，他到退休后，估计退休金都不知道去那里拿？
　　张东升这小院子，很快被韩佳颖收拾干净了。
　　只是床上还缺少一些行李以及厨房也空荡荡的。
　　“要不，我带着你去买点行李和碗筷，以及添置点生活用品？有时间我就给你做饭？你看怎么样？”
　　韩佳颖长长的睫毛闪动着，说的张东升有几分心动。
　　“行，我还真的很喜欢这里，我那里有钱，我去买吧……”
　　“我去给你打理，你给钱就好，这本来就不是一个大老爷们干的事情！”
　　韩佳颖噗嗤一笑，伸出手像张东升要钱。
　　厚厚的一叠钱，足有大几百块。
　　都放到了韩佳颖的手里，这让她的神情一呆，眼睛中闪过一丝惊慌，她没想到，张东升这么大方。

　　“放心，我很快就回来的，用不完的钱，我替你保管着……”
　　此时的韩佳莹，倒是没有和张东升客气。
　　日期：2019-04-19 18: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