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挂在黑暗中的身体晃来晃去,像个吊死鬼。所幸的是,他的脸不苍白,不然猛然看到他,真会把人吓死。“我三木,丨警丨察。”三木说着,就习惯性的把手伸了过去。
“对不起,我——”
李千寻看看他伸过来的手,急忙伸出手来握,但他的手才伸出来,才发现自己还挂在悬崖上,根本就握不到他的手。所以临到末了,他也只说了句“对不起”。
三木对他一笑,就解下悬在腰间的飞绳,摔过去缠绕到他身上,将他从悬浮的半空中拽了过来。当三木撞到他的时候,才赫然发现他的尸体冰凉透骨,于是问他在此悬挂了多长时间,他翻了个白眼:“也不长,就是那一泼人下去的时候,我就挂在了这里。”
“你说的是——”
三木知道他说的是“叫兽”、轮胎和扁鸟,但他又不敢确定,于是就把后面半句话咽回了喉咙里。但李千寻的回答,却让他立刻瞪大了眼睛:“下去那一泼人,有烤鸭、山羊、石榴和杏子。我喊他们,他们一个都没理我。”
他说的这些名字,我一个都不熟悉。
而问话的三木,则立时傻了眼,因为他并不知晓李千寻说的这些名字是人、食物、动物还是植物的果实。他也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怪异的名字。
“你能告诉我——他们都是谁吗?”
“他们都是我儿时的小伙伴。”
“你的小伙伴?”
我听得背脊凉飕飕的冷。不管从那个角度考虑,我都觉得他说的是些死人。因为此前打此下去的,有“叫兽”、轮胎和扁鸟。而他却没有看见他们,真是奇了怪了。
“你不会说他们也跟着我们穿越到这里来了吧?”
我对上他的眼眸,想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他真实的相法。
“不,他们不会玩穿越,因为他们已经——死了!”
后面两个字的尾音,他拖得特别长,听起来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事实上,当我听到他说他们已经死了的时候,我已经毛骨悚然了。这个李千寻,原本我只知道他外表像个学者,骨子里却流淌着令人反胃的坏水,没想到今天才见面,他就玩了这么一出。
俗话说得好,鬼吓人不怕,怕的是人吓人。他刚才玩的这一出,差点就把我的魂骇得出了窍。特别是站在我后面的冯子青,被他后面那一句话直接吓得坐到了冰冷的台阶上。
三木虽然不怕鬼,但当他听到“他们已经死了”这句尾音拖得老长的话,仍然骇得浑身上下冷了一下。“别说这种混账话了,我但问你——”我打了他的胸脯一拳,“你到底看没看见下去的那些人?”
我之所以要打他那一拳,是因为我想证实,他是个实体存在还是个鬼魂一类的存在,若他是个欺骗我们的鬼魂,我就灭杀他……那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胸脯上,虽然我没有用力,但仍然打得他哎哟的哼了一声。
“实话实说,没有。”
“你敢不说实话,我这就推你摔下去。”
冯子青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揉了揉胸:“我说李千寻,你有点正形好不好?自打我认识你,就没见过你有过正形。”
“你那点痒痒了,要不要我给你揉一下?”
他脸上,挂着痞子特有的微笑。
一种招牌式的微笑。“李千寻,你怎么不介绍自己是李寻欢的小兄弟呢?”冯子青破例没有发火,而且俏脸上还带着媚惑人的笑,“要是你是李寻欢的小兄弟,我就奖你一把飞刀!”
李千寻嘿嘿发笑的时候,冯子青的手像蛇一般游到他身上,猛然掐住他的腿筋肉,左旋三百六十度,右旋三百六十度,然后低头贴着他问道:“痛么?”
“痛!”
“你怎么不哼出来呢?”
他的贼眼左瞧一眼我,右瞧一眼三木:“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
“你懂郑智化?”
“懂一点。”
“那你唱给我听听!”冯子青说着又猛拧了一通方才松手。
李千寻看着她:“真唱呀,人家都痛死了!”
“唱!”冯子青说着,那手又像蛇一样游到了他的大腿上。
李千寻略一皱眉,就忍痛唱了起来:“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像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永远难忘记,年少的我喜欢一个人在海边,卷起裤管光着脚丫踩在沙滩上,总是幻想海洋的尽头有另一个世界,总是以为勇敢的水手是真正的男儿……”
当这沙哑而忧伤的声音在黑暗中扩散开来,原本心静如水的我,忽然感觉整个人都飘了起来,——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幅漂亮的金边眼镜,看着就像学者,其实他骨子里却流淌着令人反感的坏水,他绰号叫二痞子。
他是个建筑师,但最终让他获得实惠的,却是盗墓。他盗墓,是因为他太需要钱了……
然而,就在他唱完“真正的男儿”这一句时,我和他们都听到下面传来某种奇异的声响……爆炸、跨塌或是地震?
惊天动地!
震耳欲聋!
下面的洞穴跨塌了!在万分之一秒的瞬间,巨大的震动震得整个洞穴地动山摇。我只感到身后有只大手,将我强行按到了台阶上。而我上面的李千寻和冯子青,则抱着头卧到了台阶上。爆炸继续,震动继续……
震动持续了一分零七秒。
时间停滞。
世界噤声。
生命轮回。
刺鼻的石头味,还有翻滚而起的灰尘,让我们全都感到一阵窒息。等到我们都重新睁开眼睛,整个洞穴都被灰尘和碎屑填满了,——但怪异的是,台阶却没有受到任何破坏。
这就是传说中的恐怖地狱?
冯子青背上盖满了尘屑,幸好没穿裙子,否则就惨了。忽然,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她身上,她抓起那东西一看,才发现是一只砸得血肉模糊的死耗子。
她平素最怕耗子,所以当她看清楚那是一只死耗子时,立刻尖叫着把它甩了出去,正好扔到李千寻张成“O”型的嘴巴里。李千寻抓下来一看,又大叫着扔到了三木手里。三木看也不看,干脆往天上一扔。
最后,接住这只死耗子的人是我。
我已经站了起来,板寸头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衣服变成了纯粹的灰色。我将那只死耗子摊在手掌上,仔细的端详了半天——只剩下了头和躯干,其中头只剩下了右半边,左半边不知道砸飞去了哪里,脚爪齐腹砸断,只见四处都是淋漓的鲜血。
鲜血上沾满了灰尘。
若不细看,已经看不出它本来的形状。
这只可怜的耗子完全被砸碎了,大概在洞石跨塌的刹那间,就被飞溅的石块砸中了,又高高地弹飞而起,最后才落到了冯子青的身上。这是一个轮回的悲剧!
看看它,又看看下面,我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问题——轰隆隆的跨塌声是从下面传上来的,可这只死耗子,却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这事我没想通,也想不通,我问三木,他嗫嚅半天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倒是李千寻,却依旧没事一般卧伏在哪里,任由灰尘落到他身上。
而我手上的死耗子,似乎还在抽搐。
三木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拍着我的肩膀,阴森森的说:“把它扔了,这是一只悲哀的小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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