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伸手晃动着手臂，对端着空碗，还没有离开的黑大神说：“扶我起来，我要，我要去向他们道谢。”
　　李梅不认为他们会懂得这些礼节。
　　黑大神伸手打落李梅的双手，哼了一声，说道：“道歉？省省吧。他们已经饿了好几天，没有我给他们送去的吃的，哼。没有我这口吃的，他们也饿死了。”
　　“我住的这个房间，房间是他们腾给我们住的吧？现在，他们住在哪了？”
　　灰鸟抢着回答，“隔壁。隔壁的人家。”
　　李梅不相信，“强盗。既然麻烦到人家，怎么事事还要分的清清楚楚？！这粥是他们为我们熬的吧？！”
　　黑大神点点头，“嗯。”
　　“我知道你们两个都不会做饭。你们给他们吃的，是理所应当的。”

　　黑大神俯身过来，双手压住李梅的双肩，烦躁的说：“行了。你别多事。你养好病，我们可以早点离开这里。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我闻到战火火焰的气味，这气味离这里越来越近；我认为战火快到这里了。”
　　李梅终于看清出黑大神的面容，他的神情呆滞，李梅心不由得一痛，不由得点点头，轻声说：“嗯。你也好好的养着。是不是又强行瞬间转移了？”
　　黑大神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直起身，伸手抓过蹲在李梅头顶处的灰鸟，拎着他的翅膀骨，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生气了。
　　李梅无语的乖乖躺下。
　　李梅再次醒来时，感觉自己的气息通畅，精神很好。坐起来时，胸还有一股气体，她的身体如同气球一样，而那个气体，像是氢气。如果自己的体重，再轻一些，那她的身体一定像氢气球一样，升到空。
　　萤火虫在她面前飞来飞去，一种气味在她的脚底和头顶散发着，这种味道，她很熟悉，这是驱蚊的杂草。
　　黑大神坐在一旁的地下，打坐。灰鸟窝在他的腿，睡得很是香甜。
　　“醒了？！”黑大神轻声问。
　　灰鸟兴奋地扑过来，两只眼睛瞪得老大，黄色尖嘴变成白色，说出来的话，还是那样娇嫩，“怎样？怎样？”
　　“嗯。身体好了。”李梅点点头。

　　黑大神将李梅搀扶起来，低声在李梅的耳边说：“明天我们走吧。我已经听到马的嘶鸣声了。看来这次的战争对双方的意义很大，等她们决斗起来，场面一定很惨烈。”
　　李梅点点头，“嗯。”
　　黑大神搀扶着李梅走了几步，准备又将李梅带回床边。
　　“我……我想方便。”李梅哼哼唧唧的说。

　　“什么？”黑大神听不懂李梅的话。
　　“方便。我要方便。”
　　“她要茅房，拉屎。”灰鸟拍打着翅膀，窜来，对黑大神说。
　　李梅说：“闭嘴！”
　　黑大神说：“要你管！”
　　两人同时瞪着灰鸟。
　　灰鸟灰溜溜的收紧翅膀，蹲在李梅身后。

　　李梅自己强硬的推开黑大神，自己拄着一根棍子，找到这家人的茅厕。
　　黑大神刮刮自己的鼻子，小心地跟在李梅身后，生怕她有个闪失，倒在地。
　　灰鸟学着黑大神的样子，一蹦一跳的跟在李梅身旁，展开它的双翅。
　　李梅走到门口，用手指指里面。
　　黑大神抬头望着天，天空那个那个蓝。

　　灰鸟飞到茅房面的木架，看到李梅瞪着它，它调转身子，将头扎进自己的翅膀下。
　　李梅方便完，用手指戳戳灰鸟的肚子，小声的说：“当心掉下来。”
　　灰鸟跳到李梅的肩膀，得意洋洋的看着茅房外，站着的黑大神，这是李梅平日里对它说话的语气和亲昵的小动作。
　　月亮升起，又是满天璀璨的星空。

　　“你有心事。现在都说出来吧。”黑大神说。
　　李梅抻起一根稻草，放在自己的嘴里嚼着，左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胡拉着灰鸟的背脊。
　　嚼了几口，觉得口的稻谷并非甘甜，吐到自己的右手里，握成拳头，残渣还是刺痛了她的手掌。
　　“你的食物是这只灰鸟，灰鸟的食物，是不是我？”李梅说。

　　灰鸟看看黑大神，再看看李梅，它缩着脑袋，迟疑，不敢开口。
　　“你不光是灰鸟的食物。你还是我的食物，还是这里所有人的食物。”黑大神坐到李梅跟前，轻声的在李梅耳边说。
　　他想看到李梅听到他说的话之后，会怎样。
　　害怕？惊恐？求饶？混到过去？

　　“我？食物？”李梅不敢相信听到的事实。
　　李梅戳了戳灰鸟，灰鸟点点头，“是。”
　　李梅还是不肯相信，追问黑大神，“人吃了我，可以长生不老？”
　　黑大神没有从李梅的的脸看到他期望看到的，反而，被李梅的一本正经的求证语气所感染，他说：“孙寿这样认为。你只是这战火，缺少食物，饥肠辘辘的人会毫不犹豫将你当成他们饱腹之物。对，人吃人时的食物。你是灰鸟独一无二的养料；你如同着阳光，这空气对你一样，对它这样重要，你的气息和精神力滋养着它。而这灰灰长大之后，如果，你进化的程度，还停留在这个阶段，你会被它吸干养分，随即枯萎，消失。它，灰灰，它是我恢复身体的一剂良药；这些年，我一直吃着它为食物。你出现，它会来；它来了，我和孙寿之间的合作，也有了结果。”

　　李梅扑哧的笑了，原来前世那样死还不算惨死，现在自己整日里总在烤炉，备受煎熬，还要散发着气味，引来捕食者的日子还不算惨。
　　“你会吃它吗？”李梅问。
　　灰鸟也抬头看向黑大神。
　　黑大神迟疑了一会儿，最后，点点头，他无肯定的说：“会。我又必须活着的理由。”
　　李梅问灰鸟，“你还会进化吗？”

　　灰鸟点点头，说：“有时候进化，不是我能控制的。”
　　“是啊。它强大到我还要强大时，那时候，我对它也是没有办法了。”黑大神说。
　　李梅问灰鸟，“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对你来说，我只是单纯的养料吗？”
　　灰鸟望着她，最后，如李梅所料的一样，它点点头，说：“是这样的。你只是普通的人类。”
　　“你怎么不对它说实话？”黑大神不满。

　　灰鸟偷偷的看着李梅。
　　李梅没有哭，没有笑；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她的眼睛里面只是好。
　　灰鸟说：“我实际是你的武器。可是，你的身体太柔弱，掌控不了我。而我，在你的手也不能发挥威力。在你不能掌控我时，我对你来说，没有一点意义。我也不知道我还能和你呆多久，因为，你死了，我们的合约关系也没有了。”
　　灰鸟的话让李梅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
　　灰鸟看着李梅。
　　李梅的脸色变得灰沉，灰鸟小心的蹲在李梅身旁，小心翼翼的依靠在李梅的身，静静地等待李梅的决定。
　　“明天，我们还是往海边的方向走吧。通向那里的路，会经过一个叫茂怀城。我们去那里看看。我想找个人。”李梅觉得自己说话变得很困难，最终还是让自己将心里的话，完整的吐出来。

　　“好的。不过，我们的马没有了。可能，一路都要靠走。”黑大神说。
　　“走，对我来说最好了。强身健体嘛。你们说说看，我这具身体还能再活几年？”李梅故作轻松的说。
　　“几年？一年。”黑大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