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密这下不能装不懂了，电梯下行中，周密翻看着那份艺人名单，笑道：“阮经理太谦虚了，我觉得阮经理这份名单就拟得不错，没有什么出错的地方啊。江总扫了一眼，暂时没有不满意的。”
　　阮亚楠眼睛一亮，江总肯定已经看到了司徒展悦的那一页，他试探着问道：“周秘书，司徒展悦小姐是我们公司接下来打算重点培养的艺人，公司内部的资源，外部的交换资源，凡是能给她的，都会给她。”
　　周密点头微笑，既不张扬也不夸赞，只道：“江总还是希望一切按照公司的规矩来，对于有发展潜力的艺人给予更多的培养和支持，这是风华娱乐一贯的宗旨。阮经理都是为了公司，辛苦了。”
　　阮亚楠被说得心里也舒坦，彻底地放了心，果然，老总身边的红人就得要捧着。
　　又寒暄了两句，电梯到了18层，阮亚楠忽然对周密道：“对了，周秘书，还有一件事要麻烦周秘书。”
　　“嗯？阮经理请讲。”

　　“江总初来风华娱乐，按照我们以往的传统，是要办一个欢迎派对的，不知道江总喜不喜欢这种派对的热闹氛围。”阮亚楠笑：“我们几个部门的负责人私下商量过了，如果江总不爱热闹，也就不兴师动众地办了，就我们各部门的负责人，今晚给江总接风洗尘，哦，当然还有周秘书，不知道江总赏不赏脸。”
　　公司里的应酬本就正常，各部门主管的心意也没不妥，周密翻看着日程表，不太肯定道：“今晚的话……江总的工作日程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是不知道私人方面有没有预约，这样吧，阮经理，我找个合适的机会问问江总，到时候给你回复。”
　　阮亚楠客气地伸出手：“谢谢周秘书，那我们等你的消息了。”
　　“前面就是摄影棚了。”
　　谭璇被杂志社的实习生带去了悦己的室内摄影棚，灯光、道具、造型，几十人忙忙碌碌，高挑的模特摆出各种姿势造型。
　　一位穿着黑色休闲T恤的男人蹲在地上，寻找合适的角度，快门声响个不停，灯光和道具也根据他的角度不断调整。
　　“那个蹲在地上的就是路易斯。”实习生指给谭璇看，“sorry啊，你自己去找他吧，我得去校对文稿了。”
　　负责各部门打杂的实习生，的确帮不了谭璇太多，谭璇谢过她，往摄影棚内走去。

　　“Music！”正在拍摄的路易斯忽然起身冲音响那边叫了一声，声音很大，长满络腮胡子的半张脸上写着明显的怒意，欧洲男人深邃立体的轮廓，四十岁朝上的年纪。
　　负责音响的人吓一跳，谭璇也吓一跳。
　　“音乐切掉，换刚才那一首，要点感觉的，这种音乐你当逛红灯区呢！”只有路易斯身边穿着黑T哈伦裤的年轻男人明白他的意思，用中文指挥音响那边。
　　接着，那哈伦裤青年又指着打光的助手和鼓风的助手，语气极坏地呼喝。
　　然而没拍几张，路易斯又停了，站起身，这回矛头指向模特：“Takeiteasy，ok？”
　　年轻的模特早被他的怒气吓坏，脸上的表情很尴尬。
　　“姐姐，别耽误彼此的时间，你造路易斯最讨厌别人不守时，工作的时候不配合了吗？没有人非礼你，你那一脸委屈干哈呢？”哈伦裤青年操着一口台湾腔东北话，对那模特道。
　　“……”模特努力调整表情、动作。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模特的精神状态不对，还是彼此真的无法磨合，又拍了不到三分钟，路易斯忽然起身，将相机丢给了那哈伦裤青年，转身就走。径自出了摄影棚，往餐厅方向去了。
　　“路易斯！”哈伦裤青年在他身后喊，然而路易斯没回头。
　　哈伦裤青年一转头看见了谭璇，盯着她和她的相机上下扫了几秒，在音乐声中，朝她勾了勾手指。
　　整个摄影棚大部分都是助手，真正背着相机的就他们两个，谭璇走到他身边。
　　那哈伦裤青年头发染成银白色，头和身体的比例挺对称，头小，身体也很瘦且长，他那头银白色的头发看起来像是毛笔的笔头，让人一见难忘。
　　“琳达说要来一个摄影助理，就是你？”等谭璇走近了，那哈伦裤青年才说话。
　　“是我。”谭璇淡淡道：“你好，我是谭璇。”
　　哈伦裤青年微调了下手里的相机镜头，漫不经心道：“叫我哈维就行。我还以为来的是个男的，没想到是个女的。这一行，女人可不知道干不干得了。”
　　对于哈维这种性别歧视的言论，谭璇没接话，她来这里不是为他工作，也无须和他多费口舌，做不做得了干不干得好，只有干了才知道。
　　哈维也没太为难她，抓了抓头发，看着这个烂摊子，叹了口气道：“谭璇是吧？你今天第一天来，运气好爆了，正好碰见路易斯撂摊子。现在他去任性了，我来掌镜，你给我当助理吧，灯光啊音响啊造型啊，每个人都有分工，你去协调协调。”
　　“好的。”谭璇顺从他的命令，看样子路易斯的所谓助理，不仅仅是助手那么简单，得随时能顶替他的工作，完成剩下的拍摄任务。
　　“灯光！打光暗一点！”
　　“这首歌太难听！换！你是猪吗！你有没有脑子！”
　　“小姐，我们这是平面广告造型，突出产品！不是突出你自己，别以为自己在拍封面大片好吗？拜托！”
　　“你……”

　　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都在哈维的不断叫骂声和不断调整灯光、模特表情动作中度过，现场几乎所有人都被他骂了一遍，尤其是谭璇。
　　下午两点，总算结束拍摄工作，谭璇见模特已经颤巍巍地去后台换衣服了。
　　而哈维的蔑视才刚刚开始，他点了根烟，吐出烟圈来，对谭璇道：“你什么学校毕业的？学过摄影吗？我是英国Nottingham视觉艺术硕士，干这一行六年了，跟着路易斯也快一年，你这种资质也能来当助理？你怎么进来的？”
　　谭璇擅长人文纪实类摄影，摄影棚内的经验太少，哈维的指责有理有据，一条条攻击她的不够专业。
　　谭璇笑不出来：“我不是艺术类专业出身……”
　　哈维没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抓住这一点嘲讽道：“不是艺术出身？没学过摄影？半路出家的？你以为有个摄影机就能做摄影师？小姐，不是随便谁都能做摄影师的！你还是回家去多练几年吧！”
　　虽然说没有人有义务对另一个人温和，哈维的敌意太明显，一旁的助手见状，过来调解道：“哈维哥，拍到现在，饿了吧？吃饭去了，酒菜都订好了……”
　　“是啊，路易斯在咖啡厅，得让他检查下拍摄效果吧？”另一个助手劝道。
　　哈维将嘴里的烟扔在地上，用脚狠狠碾灭了，对助手的用词很不满意：“路易斯不满意拍摄效果，你们谁来拍？嗯？他撂下的摊子只有我能收拾！别一个两个的不知道谁高谁低！”
　　哈维丢下这句，拿着相机就出了摄影棚。
　　刚才两个给谭璇解围的助手脸色尴尬，上来跟谭璇打招呼，其中一个高瘦的眼镜男，穿条纹T恤：“你好，我是严明，负责灯光的。”

　　另一个中等身材，说话略娘娘腔，憨厚老实：“我是彭鹏，叫我胖子就行。我负责造型这一块儿。”
　　谭璇一一地认识过了：“明哥，鹏哥，多谢指教，我是谭璇，新来的助理摄影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