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恐又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隔着门窗她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她娘对爹爹的质问:“我和你说过的,不可以教她识字,你忘了?”
“没忘,但是……她总要会写自己的名字……”
“一个村姑需要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爹爹沉默无语,她趴在门缝处偷瞄着院里,爹爹耷拉着脑袋像遭霜打了的碗碗花。
“你想害死她吗?”
“我当然不想,可是……”
“没有念想,方能安生!她不识字,不会想着外面的世界,也不会……”娘话没说完,双手捂着脸的哭了。
他爹见状急得只搓手:“我错了,你别哭,我……我再不教了,再也不教了!不管是名字还是计数,不管是什么我都不教了!”
她娘抽泣着点头:“做个乡野村妇,挺好的。我只想她能平平安安地活着。”
她目睹了这一幕,而且他爹真的再也没教过她识字与计数,而她,不管有多么的好,多么的想学也都没再吭过声,因为她不想看到娘的哭泣与爹爹的歉疚之色。
只是,谁能想到,到了今时今日,她大字不识,却被人欺负,成了一个废物。
半个时辰后,她们三个采摘完毕准备离开,子画像献宝一样地把背篓递到了子琪的面前:“姐,你看!”
“你摘这么多石耳做什么?”子琪不解地看着子画:“师父不过要我们一人拿出一钱的分量而已,一朵也够了啊!”
子画冲草药园外努努嘴:“那还有一个想要的呢!”她坏笑着扒拉着背篓的石耳:“我把悬崖边能摘的都摘了,我保证她凑不齐!”
琳琳闻言终于忍不插话:“子画师姐,花柔师妹凑不齐挨罚事小,若是为了摘石耳铤而走险摸下悬崖,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
“那敢情好!”子画翻着白眼:“谁让她害得我们姐妹进不来!我巴不得她有个三长两短呢!”
琳琳闻言惊愕得说不出话,子琪把背篓一背:“行了,走吧!天快暗了!”
子琪一走,子画立刻跟,琳琳一脸郁色地朝远处看了看,拎着背篓跟着她们也走了。
这三人一走,花柔赶紧冲进了草药园里,将认识的草药找个七七八八后,又对着手里的图册去找其他的,很快找得差不多了。
“现在差石耳了!”
花柔背着小背篓开始寻找石耳,可是悬崖边的安全地带,竟是一朵石耳都没有。
花柔只能往边沿处走,她时而翻翻石头,又大着胆子探着头向外探看,天不绝人路,她终于看到了一朵石耳,但是……这石耳长在悬崖峭壁外侧,距离悬崖顶足足有半人高的距离。
花柔放下背篓,趴在悬崖边,伸手朝下伸,企图这样摘到,但是她根本够不着。
花柔趴在地看了看越来越暗的天色,担心凑不齐材料,一咬牙,解了汗巾扯开打结后绑在了悬崖边的树,另一头扎了自己的腰带,而后趴在地,身探出了悬崖,伸着手去够石耳。
头刚一伸出悬崖边,呼啸的风刮脸扯发,那深不见底的无尽更是令人眩晕。
花柔闭着眼深吸两口气,睁眼看向石耳,尝试采摘。
随着她手指一点点的和石耳缩短距离,花柔的身也在探出得越来越多。
终于她够到了石耳,但摘下需要力气,她一用力,无法平衡身体,身体朝下滑。
“啊!”随着花柔的大叫声,她挂在了悬崖边,但是可怜的汗巾和腰带却并不能支撑住她的身体,它们开始变形,分裂……
花柔内心惊慌不安,她试图向爬,可是光滑的悬崖峭壁根本没有可以借力的点。
汗巾因为拉扯细如指宽,腰带更是一松再松。
花柔努力地将脚往抬,很突然的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而此时,汗巾断裂了,花柔还没看清楚是谁抓住了她,整个人下滑,脑袋朝下,眼前只有无尽的深渊之幽。
“啊!”惊惧令她大叫,她觉得她在坠崖,然而那只抓着她脚踝的手却发出了可怕的力量,她被拖拽了回来,安安全全地趴在悬崖边。
花柔的叫声停止了,她大喘气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迅速地往后爬了些许便看到了身侧同样大喘气的唐箫。
“你在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唐箫瞪着眼,几乎是怒喝。
花柔一愣,张开了一直攥紧的右手掌露出内里的石耳:“我,摘它。”
“一朵石耳,至于吗?”唐箫看到只是为了一个石耳更加怒不可遏。
“师父要我们采集齐材料,差这个了……”
“差这个也不意味着你可以拿生命去冒险啊?”
花柔闻言低下头小声道:“我以为那样不会有事……”
“以为?这天下最愚蠢的事,是以为!”唐箫的脸色很难看,他生气地瞪着花柔:“你有没想过,你的草率决定,可能会搭进去你的一条命?”
花柔抬头看着唐箫,诚恳道歉:“师兄说得对,是我太蠢了,我以后一定再也不这样了!”
在汗巾断裂的那一刻她已经后悔了,为一朵石耳赔自己的性命,的确是不值的,她更是低估了危险。
唐箫见花柔诚恳认错,表情也缓和了下来,声音温柔了些:“行了,以后可不能如此,快回去吧!天要黑了,在药山可并不安全!”
“是,师兄!”
花柔爬起来背起背篓却发现唐箫居然往药山内里去。
“师兄!你不下山吗?”
唐箫回头看着花柔不解的样子,好心解释:“我每晚都要寻山的,免得有弟子因为疲乏或是偷懒在山睡过了头,等天黑下山,可危险了。你快下山吧!”
“嗯,谢谢你师兄。”
“走吧!”唐箫转身大步离去,花柔看看他的背影,脸扬起感激的笑容。
他,又救了我一次呢!
天色越发昏暗,点燃蜡烛罩灯罩后,琳琳不安地朝西厢那边看了一眼--那边依然黑黢黢的。
子画吃着点心扫了琳琳一眼:“我说琳琳,你是哪头的,可想清楚!”
琳琳立刻低头:“我……当然和你们是一起的。”
子画嗤鼻一笑,此时院门“吱呀”作响,花柔回来了。
子画一丢点心,趴去窗前看向外面。
花柔背着竹篓进院,回屋,西厢房很快有了光亮。
“琳琳你去看看,她是不是很沮丧?”子画指派着琳琳,琳琳不敢推诿走了出去。
子画爬下床铺凑到看书的子琪跟前,小声嘟囔:“这丫头居然跑回来了……”
子琪正在看书,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回来回来呗!”
自从知道这丫头是个废物后,子琪没再把她当回事,自然对她的一切都没有兴趣。
子琪继续低头看书,子画见状撇了嘴。
琳琳此时回来了。
“如何?”
琳琳摇头:“看不清表情。”
子画的眼珠子转了转,表情阴鸷。
夜深人静,月光从窗户外洒进来,照得屋内犹如白昼般透亮。
子画从床爬起来,走到桌前着月光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后,看向了西厢房。
喝了一口水后,子画放下杯子,轻手轻脚地开了房门朝着西厢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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