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刚刚算了一半,钱掌柜听得有人砰砰的敲起了店门。
钱掌柜心里腹诽,哪个不开眼的还敢在半夜出门溜达,他悠悠的说道:“关门了,不做生意。”
外面一个男人急切道:“掌柜的开开门,我来兑换些银钱。”
钱掌柜不耐烦的呵斥道:“我说了,关门了,不做生意。你大可明天天亮了来,那时我定会早早的开门,不会耽搁分毫。”
店外的男人急道:“掌柜的开开门,我实在有十万火急之事!我本是前两日来城里做生意的,但不幸我那同伴招惹了地痞流氓。那群地痞流氓要我拿三百两银子去赎,可我给他们银票他们不要,非要拿白银去换。掌柜若肯开门,那本人愿意用六百两的银票,换三百两银子!”
钱掌柜眉毛微挑,现如今的北莽三十六州,还是流通的宋朝银票,不过这银票虽有贬值,但也是十兑七。这十兑五,可是没听说过。
钱掌柜暗道:“我先将其放进来,等他换了银子,再让他从后门走。即使出了事,也怪不到我的头。”打定了主意后,钱掌柜压低声音道:“外面除了你,可有别人?”
“我自己!”
钱掌柜左右打量一番,蹑手蹑脚的走前去开门了。钱掌柜刚将门栓拉开,觉一股巨力朝自己胸口涌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便滚倒在地了。钱掌柜揉了揉胸口向前一看,只见门口正站这个一脸凶煞独眼龙大汉。钱掌柜自觉了当,眼前一黑,便要昏死过去。
林三川看着倒在地,身子肥如肉球的钱掌柜暗道,“公子说的没错,这奸商果然无利不起早。”
“他娘的别装死,将店里的银钱通通拿出来,否则老子砍死你!”被林三川一吓,钱掌柜当即坐了起来,哭道:“好汉莫伤我,柜里的银钱你尽管拿去!”
林三川将系在腰间的一个大麻袋扔在地道:“去装吧。”说罢,他大摇大摆的坐在椅子,品起了钱掌柜的好茶。
钱掌柜颤颤巍巍的拿起布袋来到了柜台后,也不知他是吓的还是舍不得银子,动作慢的很。
“麻利些。”林三川冷冷的瞥了钱掌柜一眼,将其吓了满头的冷汗。
当林三川背起麻袋出了店门时,不由得暗叹董平机智,有了这些银两打点,这城门自然能出得。
林三川到街口寻到董平道:“公子,得手了,走吧。”
董平笑道:“你出手,我自然放心,但我们不能走。”
林三川不解道:“再不走,那掌柜的怕是要领人来捉公子与我了。”
董平笑了笑,摆手道:“他们要是不来,你这遭才算是白辛苦了。”
林三川心里虽急,但他还是信董平的话,静立在了原地。!
“从现在开始,我们是覆族的人了。”
林三川不语,当他将自己眼睛剜下来的那一刻起,他已经将自己的性命交给董平了,无论他怎么决定,自己照做是。
董平接着道:“那告示还有一条命令我没告诉你。”
“什么?”
“所有被抓到的覆族门徒,都会押送到燕临城问斩,杀鸡儆猴。”董平道。
林三川恍然大悟,是了,这的确是最有用的出城办法。
辽军的动作极快,那钱掌柜只是在外面喊了一句,街道行动的辽兵便已摆好了作战的阵势。董平话音刚落,林三川见四面八方至少有数百辽兵围了过来。辽兵的阵仗整齐,即使抓两个小小的“蟊贼”也是如临大敌,丝毫没有懈怠之意。
“看到了?你觉得我们戍北城的将士面对辽兵能有几成胜算?”董平问道。
“…四成。”林三川思索了片刻说道,其实说四层他也觉得有些多了,在他心里怕是一层也不到。
董平不语,俊美的眉宇间略有些失望,他喃喃道:“当你说出四成时,那一层也没有了,两军对弈,怎能没有必胜之意。”
董平语调虽轻缓,但林三川的背后却已经流出了一层冷汗。他惊于不知何时,自己已成了必败的哀兵。
董平二人几乎没怎么装扮自己覆族的身份,便被辽兵当做覆族给捉了去。凡在城闹事者,皆按覆族叛党处置,这是吞南城主亲口下的命令。
被押送的这一路,林三川不时看看董平,他总觉得今晚的董平与平常有些不一样,至于哪里不同,他一时也说不来。
辽人显然不拿宋人的命当命看,仅是半个月的功夫,吞南城已经往燕临城送去了六批人,每批三百人。这些人到底有多少人是覆族的,没人清楚,有可能都是,也有可能都不是。
董平与林三川也算是来巧了,他俩恰好是第这一批的第二百九十九个,与第三百个。他俩一囚车,他们这一批覆族叛党便立刻向燕临城出发了。林三川又一次被辽兵的执行力震惊了一番,董平却是见怪不怪。
“诶呦,诶呦。这是来新人了,在下公孙轩字不平,初次见面,望二位好汉多多关照。”
一个人影突兀间便从囚车铺着的干草里冒出来,辽军夜行从不点火,只能大概看到那人连连作着揖。
董平被这人吓的打了个激灵,林三川则是又羞又怒,便朝那公孙轩吼道:“都他娘要被拉去砍头了,还照顾你大爷!”
“三川,收收你的火爆性子。这几天乏的很,还是好好睡两觉,养足精神等着路吧。”董平说完打了个哈欠。
林三川狠狠瞪了公孙轩一眼,也靠着囚笼,合了眼睛。
讨了个没趣的公孙轩,又钻回了干草里。
车轮撵雪,雨打芭蕉,本是极好听的。但现在却被犯人的哭闹声骂娘声,乱了清净。
董平这方天地,也有人在交头接耳。
“公子,我看那人不像是什么老实人。”
“关在囚车里的,有谁是老实人?”
“嘿,公子你看,这人要被押去杀头了,却还嘻嘻哈哈,当真有鬼。”
“说不定,他是个傻子呢。”
董平话音刚落,那公孙轩又冒出头来,他略有些无奈的叹道:“要是二位好汉懂什么叫窃窃私语,那在下也不会打扰二位闲谈了。”
董平一笑,道:“在下董平。”
“林三川。”
“不瞒董兄林兄说,小弟家还是有些家底的。我被这群辽人抓后,家父掏银子下打点了关系,此次去燕临城,也只是走个过场,脑袋是掉不了的。”公孙轩说完,颇显的尴尬。
“我们二人是不公孙老弟喽,也是在临死前,多睡几个囫囵觉。”董平拉着长调说道。
公孙轩哈哈干笑了两下,也没再言语。
此一去,应是万水千山。
一行囚车已经走了十三天,尽管除了拉撒外,董平一直在这囚车里待着,但他的心却是欢脱的,他觉得,现在才是人该过的日子。
“三川,你欠了本公子几张干饼了?”
“十块。”
“你呢,公孙老弟?”
董平对面一个微胖但颇为英俊的青年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笑道:“欠了十三块了,董兄这一手偷天换日当真耍的妙。我也见过不少变戏法的,但都没董兄玩的妙。”说话这人,自然是公孙轩。
董平笑了笑,将手掌摊开,一长两短的秸秆正往他手心里躺着。这几日在囚车里无趣,董平便开起了盘,玩起了把戏。说白了,是猜手秸秆的长短。而赌注,便是每日的口粮,干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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