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纪跳一辆马车跟着去了。栀子花拉着极地虎，小宋和小易跟在俩人的身侧，随着游行的人群走出庄子，汇入大马路众多的游行队伍，喊着各式各样的口号，毫无目的的裹挟而行，肆意释放着心的激情。
　　天，什么时候黑下来的，人，又是怎么回来的，当极地虎和栀子花看到村公所大院里摆满一桌桌的酒席，心均涌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个晚，是国人的不眠之夜，却又是一个醉酒之夜，连夜色里，风都飘着浓烈的酒味。
　　醉了，整个国！
　　作为一村之长的杨老头也醉了。散席后的他，趁着酒兴摸进了村东头相好的黑屋里。一通酣畅淋漓的折腾后，相好的嫌他的鼾声里都带有酒味，一脚把他踹下了床，滚回你屋里睡去。
　　醉眼朦胧的杨老头摇晃着东倒西歪的身躯，嘴里哼着小曲“摸进你的屋呀，蹦你的床呀，睡了你的身呀，老汉我乐呀乐得……。”蓦然间，眼前似晃过一个黑影，他近乎条件反射地嚷了声“谁呀……”，一把匕首抹了他的脖子一命呜呼，被人悄无声息地放倒在地。
　　这一声“谁呀”，听进了隔着几间屋脑枢神经高度亢奋睡不着的小宋耳朵里，他一个骨碌翻身下床，从枕头下摸出手枪，悄然打开门一颗脑袋探了出去。酒席，时刻不敢忘自己本分职责的他和老纪、小易一样，只是在老乡们热情的邀约下，象征性地抿了几口小酒。杨老头打他屋头过的时候，他猜出他干什么去了，还笑他老胳膊老腿也不怕被小寡妇给拆了。在杨庄呆了几日，有关杨老头的风言风语没断过。

　　一条东西横贯的小道，静悄悄的并无一人。小宋走出门外两头扫了一眼，收回目光正准备进屋时，前面墙角里似躺着一个啥东西。记忆，来时没见这儿有啥呀，莫非是杨老头醉倒在那？
　　小宋紧走几步到了跟前，果然是杨老头，弯下腰正打算伸出手搀他一把，蓦地感觉背后风声骤起，他一个侧翻倒地，一人的脚绊到了他的脚头，一个前滚翻瞬间立稳了身子向他扑来。枪已膛的小宋照他面门一枪打去，谁跟你缠斗，既一枪要了你的命又发出报警才是正道。
　　枪声既响，偷袭告破，对方的枪声立马招呼过来，然小宋的一个身体已闪入两幢屋子间的夹角，这叫职业特工。
　　这个晚，与小宋同样睡不着的在杨庄不止他一个。极地虎和栀子花一个睡在里屋门口的竹躺椅，一个睡在屋子尽里头的竹床，隔着一块不大的空间，正兴致勃勃地扯着闲篇，睡在外屋的老纪不时插两句。
　　闲篇的大致内容基本围绕着日本人投降一事往开里扯，诸如天下太平了，再不用担惊受怕，或将来会是个什么样子，继续在军队里干还是在社会另谋个职业。
　　扯得正浓时，枪声响起……
　　第037章　　突 围

　　枪响的刹那，老纪一个腾身而起纵出室外。因为传进他耳朵里的声音，绝非下午的爆竹声，而第一声枪响是货真价实的柯尔特手枪枪声。军统外勤大多使用的是这种手枪，他、小宋和小易用的都是柯尔特。
　　当极地虎和栀子花分别冲到室外时，村子东西两头均爆响了激烈的枪声。极地虎伫立当场竖耳聆听片刻，对老纪和栀子花说出自己的判断：敌方人数至少在三十人以，东西两头均约十余人，且枪声大部来自三八大盖。
　　一个特工追击小分队，断然不会随身携带步枪，那么只能说明他们征调了援兵，而这些援兵恰恰是今日宣布投降放下武器的日本军人。太滑稽了，也充分表明自南京而来追击他们的人所具有的某种生杀特权。
　　下午老纪去安庆城，是想联络他过去的同事，但等他到的时候，城内维持治安的依然是日伪军，虽然气势没有过去那么嚣张，可手里端着的枪不是用来唬人的。
　　枪声愈发激烈，极地虎让栀子花去据守村公所，两头接应，他和老纪分别增援小宋和小易。他的话刚说出口，老纪便断然予以了否定，他的职责是保护极地虎和栀子花，不可能让他俩去冒生命风险。而栀子花则对极地虎说，让他去村公所，她和老纪去增援。

　　极地虎当即勃然大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争什么争。分头行动！”
　　栀子花和老纪互望了一眼，只得从了。
　　日本人虽然分别从村东村西包夹而来，但实际已深入村子，对据守村东和村西的小宋和小易已然形成合围之势。且这还是部分兵力。在老纪和极地虎分别向村子两头跑去时，在半路便被人截了。对方一边分兵缠住阻击之人，一边派出大部人马渗入村庄，朝白天打探好的目标人物的居所扑去。
　　按说极地虎诸人潜入杨庄已经四天，对方要下手不应该等到今天。这一切皆源于这个特殊的日子之故。
　　当日，追踪在极地虎诸人身后的人数并不多，正应了摩托车和吉普车的人数之合。当他们追曾搭载极地虎的班车后，空欢喜一场的同时也获知了极地虎们下车的大致位置。可是当他们放眼望去时，均傻了眼。前前后后远远近近乌压压一片的村庄和农舍，凭他们区区几个“外地人”（日本人），哪儿去逮隐匿的对手？
　　但任务是必须完成的，这是硬指标。经一番乔装打扮，这些日本特工只能挨个村子去暗访、搜寻可能的嫌疑人物。说实话，人家都拿他们当可疑人物，那他们的活动空间可想而知。可在这个时候，天掉一馅饼来，日本人投降了，忘乎所以的极地虎诸人竟然掺杂在游行的人群送门来了。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活该极地虎们被日本特工包了饺子。
　　向村西头奔去的极地虎与几名日本人险些撞了个正着，闪过墙角，他两枪便放到了俩人。暗夜折射的月色里，周遭墙角墙根人影幢幢，今夜到此的日本人绝非他刚才估计之数，至少得有一个队的日本兵。
　　暗自揣度，他纵身翻一幢屋子的屋顶，居高临下，在频放冷枪的同时，也大致摸清了对方的概况。同时他惊骇地发现，有一小股日军正向村公所方向摸去。栀子花一人顶在那儿，对方将大门一堵，后门一抄，她将陷入一个逃生无门之绝境。
　　这是极地虎绝不能容许的。在他的观念，女人本不该出现在战场，而他作为男人，更不容女人在他眼前死去。另有一层因素，在与栀子花时断时续接触的几年过程，特别是近期相依为命的这番经历，这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子令他生出了一种别样的情愫，怜惜？怜爱抑或情爱？虽然有些傻傻分不清，但这一刻，为了她，他可以奋不顾身。
　　与此同时，他亦清醒的认识到，以己方五个人五条枪单薄的力量是无法抗衡对方至少十倍于我的兵力的，待拼光了子丨弹丨那刻，要么束手擒，要么自戕。这倒也罢了，关键在于，极地虎谍报生涯还从没输过，即便当下被设套被追杀，人只要没死没被逮住，他没有输。
　　这一次，他同样不想输。尤其在一个生死之间令他生出保护欲的女人面前。

　　他迅疾将右手大拇指和食指伸进嘴里，撮出断断续续的几声啸响，向他的另几名同伴发出向村公所合拢的暗号。且战且退，老纪和小宋突围而来，三人边打边撤，进入一条小巷，而小易则据守在巷口拼死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