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难度太大，现在又是晚，即便拍到了效果也不大好。”霍光斟酌了一下。“这样老大，明天白天……”
　　乔某把范轩杰手里的话筒抢了过来：“算了小霍，风险太大，何况他在跟咱们玩忽隐忽现的把戏，你给他来个若即若离，不要跟得太紧，也不要采取任何的过激行动，安全为要。”
　　放回话筒的乔某陷入某种深思。范轩杰等了他一会儿，见他仍是一副沉溺状，问了：“你又想到了什么？”
　　“这个神秘的独臂男子何许人也。”

　　“应该是这个特务组织的头领，操纵追杀极地虎的幕后人，被极地虎的那一记杀招逼得现了原形。”
　　乔某摇了摇头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隐隐有种感觉，这个人像极了某个人，却又绝无可能。”
　　范轩杰一副懵懂状，被他搞迷糊了。
　　乔某摆了摆手，让他接着说有关极地虎的故事。

　　范轩杰故意恼道：“嘿，你小子当故事听啊，我还不如洗洗睡。”
　　乔某给他来句：“你睡得着吗？”
　　做了个举手投降的姿势，范轩杰眼眸一转，回复到先前的状态：“淞沪会战，矢口相一一战成名，直接从大尉晋级佐。武汉会战期间，他被调到了华派遣军情报机构。日军拿下江夏后，他趁此机会探望了他的母亲。也正是这次会面，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当他一身军服出现在他母亲面前时，这位伟大的母亲当即让他脱了军服才准其进屋。母子相见，难免谈及各自当下的生活、工作状况。他母亲一归隐的戏子，平素没事也吊吊嗓子，哼唱几句，怀念怀念过往。儿子不同了，正春风得意，一谈谈起了他的成名之战。在他得意忘形眉飞色舞之际，他母亲一个大耳刮子扇到了他的脸，还未等他醒过神来，母亲一声怒喝，让他跪下。”

　　听到这里的乔某忍不住一句“真是一位深明大义的母亲啊”，再去看范轩杰，曾经的铮铮汉子一双眼竟红了，泛着一层泪花。
　　“谁说不是呢。在我做出吸纳矢口相一为我所用的决定前夕，也是为了最后落实他日混血的身份，我曾去过一趟江夏，远远地见过这位母亲一眼。一位看去很慈祥的妇人，但举手投足间颇有股巾帼气概。那日她让儿子在她面前跪了足足半天，从明朝日本国大肆袭扰我大明始，由戚继光抵御倭寇、甲午海战邓世昌誓死撞沉日舰吉野号直讲到东三省沦陷，历数小日本一桩桩一件件恶行。讲到当下，老人热泪长流激愤悲怆：日本人杀我同胞占我山河，罢了，咱们跟他死磕。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杀千刀的恶贼竟有你，我的儿子，你让我如何向国人交代，向父老乡亲们交代，向你的外祖父、我的列祖列宗交代！”

　　情之所至，范轩杰眼角的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据老人的弟弟讲，俟后老人让人把矢口相一押往祠堂，自己跪伏于列祖列宗的灵位前磕了三个响头，血流满面喊一声，列祖列宗，不肖子孙万死莫辞啊，便向廊柱一头撞去，被矢口相一一把死死抱住，嚎啕大哭着喊，母亲大人，要死也是孩儿死，且留孩儿一条命赎这滔天大罪罢。”
　　说到这里的范轩杰已是满面泪痕，乔某亦黯然泪下。若非门铃声打破了两人间的沉寂，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真不知该如何为各自的眼泪找个借口。
　　门铃声夹杂着一个女人兴奋的叫喊，老大老大，你要的东西来了。让隔壁听了，还不知会生出怎样龌龊的想法。
　　“谁呀？你相好的？”乔某促狭地飙了这么一句。
　　“你见过有这么大呼小叫唯恐天下人不知的相好的？应该是我要的东西来了。”范轩杰兴奋地跳起身准备去开门。
　　“那我得找个地方藏起来。”乔某随之起身。
　　“不用，迟早要见这一面的。是我的电讯科长郝静，人还不错。”范轩杰小跑着前打开门。
　　果然是郝静，手里扬着张哗哗直响的纸，却在看到乔某的一刻，一对漂亮的眼睛霎时睁得溜圆溜圆的。

　　范轩杰几乎是一把从她手里夺过电稿，象征性说了声“你坐”，返身回到座位从公包里翻出密码本，一屁股坐下专心致志地译起他的电来。
　　一向豪爽大气的郝静偷偷睃了乔某几眼，心里想着哪来的如此俊俏的大男孩，一下变得扭捏起来，乖乖地找个座坐下。而乔某则一副根本无视她存在的姿态，端起茶杯小口小口饮啜着。
　　电不长，范轩杰很快译完了，稍微浏览一眼，脸色便沉了下去，仿佛才发现郝静似的，脸露出极勉强的笑容，对她说了声谢谢，让她回家休息去，却没有撵乔某的意思。
　　郝静频闪着眸光带着满腹的狐疑不情不愿的只得走了。
　　第035章
　　局之谜
　　范轩杰把郝静送到门口，关门返回身，便将手里的电递给了乔某。
　　乔某看过后，眉头便一下蹙了起来。
　　电共两段，第一段是一组数字：1885 11 25。
　　第二段：“栀子花”7月8日在其小姨处索取大洋一封；12日向其父母索要大洋五封，三两重黄鱼五根。
　　1885 11 25！范轩杰日思夜盼的竟是一个过期的日子。不仅范轩杰，连乔某都有些懵了。
　　很显然，这组数字是极地虎母亲的出生年月日，范轩杰盼了多天的一个证明。他要证明什么？极地虎滞留武汉十余天，其一个猜测，他准备去见母亲。十多天的时间够充裕了，以极地虎行事之风格，想见早见了。于是范轩杰揣摩出或许他在等候一个较为特殊的日子，这个日子莫非他母亲的生日。现在这份证明材料来了，距他母亲的生日俨然已过去了近一个月。这几乎给了范轩杰当头一棒，不仅仅是揣测之误的问题，瞎耽误了多少功夫。

　　瞧着范轩杰难看的脸色，乔某斟酌有顷后问：“你确定这份情报来自极地虎父亲处？”
　　范轩杰没好气地回了句：“不然你以为呢？”
　　乔某刺了他一句“好好说话别带气”，接着问：“日本人应该讲公历吧？”
　　“那又怎样？别以为你脑子谁都好使。你在假定这个日子是阴历？”
　　“为什么不？”

　　“一对情侣交往时最注重的一个日子，是对方的生日。既然日本人讲公历，那他给情人过的生日只能是公历。”
　　这个逻辑没问题。但是，乔某说：“光阴荏苒数十年，这两个有情人自分离后仅见过两次，这是你跟我说的没错吧。这个男人后来又娶了妻生了子，你以为他真心还记得被他抛弃了的一个女人的生日？若他还念着他这个国的情人，还记得起他们是因何分手，那么，他还会让他的儿子加入侵略者的行列向他母亲的亲人们举起屠刀吗？”
　　似乎有理，但范轩杰仍能找到反击的缺口，他说：“你这纯粹出于一种良知的推理，一种义愤的表露，说服不了我。”
　　日期：2019-04-12 08: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