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早年曾经是流民军三十六王之一的混天猴手下的得力干将,烧杀抢掠,简直无恶不作。
后来,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官军,还做到了蓟镇总兵这种高位。
但徐长青记得,后来,这厮先投降了闯王李自成,之后在山海关一片石的决战,又在关键时刻临阵反水,彻底将流民军一脉卖了个干净。
这种妥妥的三姓家奴,又对自己家这边有着明显觊觎,徐长青显然不准备跟他有什么太好的关系,得罪得罪了!
这时,有亲兵已经为老七验完了伤,脸色却有些不太好看,恭敬对洪承畴和白广恩道:“督臣,白.军门,老七他…他的锁骨断了。恐怕,至少要休养几个月……”
“休养几个月?”
洪承畴的眉头顿时皱起来。
他也没想到,情况竟然会这么严重,徐长青这黑小子的出手,竟然会这么狠辣....
但徐长青毕竟是他看重的人,又是在这种公正公平的公开场合,他肯定不能只管杀不管埋,笑着看着几如要杀人的白广恩道:“白.军门,这事儿,倒是本官欠你一个人情了啊。”
“督臣哪里话,卑职怎敢。”
白广恩忙恭敬对洪承畴行礼,面虽是保持的不错,可,他的手指都是无意识的颤动着,俨然已经将徐长青恨之入骨。
即便白广恩的反应很细微,但依然没有逃的过徐长青的眼睛。
徐长青黝黑英挺的脸孔依然没有太多波动,静如平湖。
这种时候,本身是死局!
若是在这种状态还瞻前顾后,那还想着跳脱枷锁?
只能是沦为最卑贱的棋子,任由他人驱使垫背!
已经到了这种状态,别说区区白广恩了,只要能达成目的,算是直接驳洪承畴的面子,徐长青也在所不惜,必将一往无前!
洪承畴笑着点了点头,却是玩味的看向了徐长青:“小徐,你小子身的尖刺儿,连本官都有些拉手哩。”
他倒是没往深处想,能洞悉徐长青的决心。
毕竟,徐长青只是个少年郎,一个少年郎,毛都没长齐,又有多少机心?
但洪承畴却必须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敲打下徐长青,要不然,这小子虽是匹好马,可还真是有点难以驯服呐。
当然,也是补给白光恩些面子。
徐长青忙打蛇棍,恭敬跪倒在地:“卑职鲁莽,恳请督臣责罚。”
洪承畴看徐长青瞬时便是将他的意思领会的如此通透,他也省了不少力气,不由对徐长青愈发满意,笑着看向白广恩:“白.军门,那~~,这个小刺头,本官可带走咯?”
白广恩又岂能不明白洪承畴的深意?
洪承畴必定会在事后补偿他。
脸色也稍稍好看了些,笑道:“督臣,小徐这人我还是知道些的,的确是忠良之后。他的父亲早年在辽地曾官至参将,与毛龙、毛帅交情很好,后来,跟黄龙在旅顺守卫战时战死。这小子应该得到了他父亲的几分真传,也只有您才能把他调教到正途。”
说着,他又看向徐长青:“小徐子,以后,跟着督臣,要忠于职守,尽职尽责,不能辜负了督臣的一番美意!否则,若敢作奸犯科,本帅绝饶不了你!!!”
“@#¥%……”
徐长青一时牙根子都恨得痒痒。
白广恩这乌龟王八蛋,堂堂一品总兵官,竟然他么的跟个娘们儿一样没有丝毫气度,跟自己这区区总旗官来这套?
这他么不是摆明了说,自己他么的有‘海外关系’,与满清三顺王有关联,脑后生着反骨吗!
又想起白广恩这龟儿子之后的举动,这他么还真是‘贼喊捉贼’啊,真不知道这龟儿子到底是怎么窃取到了这种关键性的高位。
可惜,官大一级压死人。
徐长青此时算不爽,却不好再在这种时候拂了白广恩的面子,那对洪承畴也是大不敬了,沉声道:“谢白.军门教诲!”
说着,徐长青偷偷看向洪承畴。
老洪在碰到白广恩这种大刺头的时候,到底又该怎么搞呢?
果然,洪承畴的眼神一时略有飘忽,明显在想着事情,但很快便恢复如常,笑道:“白.军门,战事即将开启,你我诸人皆深受天子圣恩,当同心协力,精忠报国才行!等明天吧,明天我会令人尽快补齐你部后续粮饷。”
说着,洪承畴又扫视身边诸将:“诸君,共勉啊!”
“是,督臣!”
周围瞬时哗啦啦跪倒一地。
徐长青也跪在地,眼角不由微微有些抽动。
老洪这当家的,也是不容易啊。
此时宁远城千头万绪,各部援兵正在迅速赶来,宁远内部更是有着诸多关系、利益需要协调,洪承畴显然不可能在蓟镇军这边停留太久。
不过,洪承畴毕竟是做大官、有大气魄的柱国级大人物,手段和风度都是没的说的。
徐长青和他的十七个家奴,没费太大力气便是加入到了洪承畴的亲卫序列。
白广恩这边得到了洪承畴的承诺,算不想放过徐长青,可此时怎敢忤逆洪承畴的面子,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徐长青等人跟着洪承畴一行人离去。
徐长青这边没有马,只有两头用来负重的骡子,想跟洪承畴和他这些尽是精骑的秦军亲卫显然有难度。
这倒不是徐长青家里买不起马。
实际,徐家不仅有马,还有几匹好马,徐长青的马术也是极好,可惜,财不露白。
徐长青此时虽是隶属战兵序列,但实际是屯军转战兵,并非是白广恩蓟镇军的战兵嫡系序列,加之白广恩一直想敲徐家的大竹杠,徐长青的母亲杨氏怎敢给徐长青配马?
须知,大明自从十几年前广宁之战失利、失去了养马场后,战马便成为了极为昂贵稀缺的资源,私下里买卖战马级别的好马,这可是有大罪的。
不过,杨氏肯定不可能让宝贝儿子白白过来送死,给了徐长青两千多两银子,是为了徐长青到了战场之后能随机应变。
这时,洪承畴远超越常人的风度再次得到了体现。
他并没有着急策马奔回宁远城,而是刻意放慢了速度,不疾不徐的慢慢回去,让徐长青等人能够跟得。
此时,宁远城周边,已经成为了一个连绵巨大的工地。
不仅是最先赶过来的蓟镇总兵白广恩部和山海关总兵马科部,便是地头蛇宁远总兵吴三桂部都是在频繁调动,要将城内的营地匀出来一些,给后续的九边各部。
见徐长青居然让洪督刻意放慢了速度,明显要耽误行程,周围许多秦军亲卫看徐长青的目光都有些不善。
尤其是那刘朗,盯着徐长青的目光几如毒蛇。
徐长青自是注意到了刘朗的眼神,可此时,徐长青哪有时间理会这种小虾米?
这种人,屁大的本事没有,一个个架子倒是养的都不小,都他么是惯出来的臭毛病。
用后世那句出自女频大神的经典名言来形容再贴切不过:‘贱人,是他么的矫情!’
临近宁远城,看着四面如林如海的旌旗,川流不息的人流和物资,洪承畴徐徐停下了战马。
徐长青一直随侍在洪承畴不远,忙也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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