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短情长》
第48节

作者: 飞雨落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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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因是那个时候,四姨夫在那所学里当校长。这个四姨夫,孙晓红还是几岁的时候见过他,现在她都二十好几了,恐怕走到对面,她都认不出这个姨父来。
  虽说两家人走动得不是太近,可是,如果姐姐去他们那里的学读书,也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十指连心,姐妹连心,毕竟这是一门求之不得的好亲戚,姐姐心里自然愿意前往。

  人在人眼下,不得不低头。临走前,深谙人情世故的妈妈卖了一头肥猪,特意托人去城里买回来一辆自行车,送给了姐姐。还特意嘱咐姐姐,到了那里,手脚要勤快,嘴巴要会说话,眼睛里要多装点事儿,没事儿的时候,多帮四姨干点儿力所能及的活儿,还要学会照顾自己,没什么事儿别老往家里跑等等。再是四姨家里的孩子多,她告诉姐姐有什么磕磕碰碰的小矛盾,要躲着点儿,让着点儿,免得被别人说闲话,笑话自己。

  姐姐当时也点儿头答应着,也是岁数小,她的脑子里,不停地幻想着四姨家如何如何地对她好,没怎么考虑,稀里糊涂地跟着爸爸去了那里。
  为了讨好姨父,爸爸赶着马车,去四姨家送姐姐学的时候,还给他们家带了二百多斤的小米,算是姐姐在他们家住的酬谢。到了那里之后,四姨连句感谢的话都没说,将爸爸给打发走了。
  生活里,有些事情,并不如想象的那么美好。有些表面风光的事情,总能掩盖背后的阴暗。姐姐到了她家的第一天,他们全家人还算热情,没想到刚刚过了一夜,她们家所有的成员都原形毕露。
  当姐姐发现四姨家一团糟的时候,她立马后悔了。原来,看似表面风光的四姨夫,别看平时说话咬嚼字的,满嘴丫子都是仁义道德,可论起是非来,像个泼妇一样,满脑子都是令人无法接受的尖酸刻薄。
  他这个人心胸特别狭隘,嫉妒心特别强,见不得别人他好。在亲戚朋友面前,但凡有人过日子想超过他,他都想方设法踩两脚,才算拉倒。他家里以前的事情,姐姐根本不了解,自打姐姐去了之后,他居然装模做样地摆起穷谱来了。
  他每天下班回家吃饭,每顿饭都要单独摆个方桌,然后盘腿坐在炕头,大呼小叫地让四姨烫酒换 菜,他把她指使得团团乱转,屋里屋外脚不沾地,还不善罢甘休。

  姐姐感觉他是有意刁难四姨给自己看。后来听说,四姨夫这个男人,从小没了爹娘,他几岁跟他婶子在一起,其间,他尝尽了世间的人情冷暖,即使跟四姨这样毫无心机的人结婚生子,依然摆脱不了童年的阴影。
  待他醉酒以后,毫不留情地对全家人发号施令,弄得老婆孩子全都战战兢兢地面壁站立,听他跟唱歌一样,一一训斥。有人说,麻脸胡须不可交,最恶不过水蛇腰。他这个人,本来面相很粗糙,竟然还长了一脸连毛胡子,发起火来,活像一尊面目狰狞的阎王。
  而四姨呢,除了心甘情愿忍受他的任何屈辱外,还要整天面对一大堆杂七杂八的家务活,在他的摧残和折磨下,鬼哭狼嚎的四姨每天像一个疯女人一样,不是指天道地地咒骂三尺,是摔盘子摔碗怨天尤人。
  在四姨夫的纵容下,他们家里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都跟四姨作对,她谁都管不了,只能愚昧地跟家里的东西发泄心的不满。
  这是一个非常离谱且矛盾重重的家庭,晚辈不尊长辈,长辈无视晚辈的无知和野蛮。在外人看来,他们家夫妻不和,兄弟姐妹不和,邻里之间也不能和睦相处,一石激起千层浪,姐姐的到来,让他们不太平静的生活又掀起了层层涟漪。他们家的人都很自私,言语之间都带着一种很强的攻击性,他们伤害了别人,还强词夺理地把过错都推到别人身。在这样的家庭里生活,早晚都得变成疯子。
  别看姐姐年纪小,她的眼睛揉不尽半点儿沙粒,她进门没到半日,看出他们家其实是一个很难相处的破大家,别看四姨夫是个校长,他对子女的教育,真没什么家教可言。可是,为了求学,姐姐想到妈妈把她送到这里也不容易,一忍再忍。她不停地劝慰自己,一年时间,不长不短,很快会过去,即使他们全家都对自己不好,自己咬牙一挺,咋还不将挺过去。
  在进退两难的情况下,姐姐每天早起来等不到吃饭,空着肚子骑着自行车去学校课,午饿得肚子咕咕叫,衣兜里又没有零钱买吃的,只能眼巴巴饿着。同桌午休回家吃饭,她只能捂着肚子爬在桌子犯迷糊,饿劲儿一过,她的黯淡无光的眼睛看啥都是双眼皮。晚放学回来的时候,四姨还没有做饭,她还要帮着四姨围着锅台转来转去做晚饭,然后等到很晚才能勉强吃到最后的一顿饭。

  有时候,四姨家里来了客人,炕头摆酒桌之后,四姨夫便和客人推杯换盏,高谈阔论,还要全家人大眼瞪小眼陪着,等客人走了,饭菜也凉得差不多了,姐姐没有心情吃饭,半夜里饿得头昏眼花,她跟没娘的孩子一样,受尽四姨一家的欺辱。
  姐姐是奶奶的心尖,她在家里哪受过这些窝囊气呀!一天,两天,她背地里掐指一算,在这里一共没待一周,竟然挨了五天饿。四姨天天都甩脸子给她看,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她实在是待够了。没办法,她只能忍气吞声,暗气暗憋,几天下来,她居然瘦了好几斤。
  可能四姨的女儿也看她不顺眼吧,她没事儿的时候,也总爱找茬跟姐姐拌嘴,不是说姐姐的衣服不好,是嫌姐姐活儿干得慢,反正哪里都不如自己,她还仗着他们人多势众,数落姐姐一大堆不是,把姐姐欺负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四姨家的人都变本加厉地欺负姐姐,个个都非常过分。每天放学回家,她都回偷偷地躲到角落里大哭一场。人心不古,世态炎凉,一气之下,姐姐很想快点儿离开这种是非之地。
  周五那天,姐姐在学校里一天没有吃饭,她饿得两眼直冒金星,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学时间,她骑着自行车有气无力地往回走,可走到半路,走不动了。
  她下了自行车,坐在路旁,望着回家的那条长路,她突然想起这些天来的遭遇,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可四姨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对她恶语相向,她越想越伤心,越想越难过,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回到四姨家见家里没人,收拾收拾自己衣物,骑着车子顶着星星跑了回来。等四姨知道的时候,姐姐已经到家很长时间,可能是做贼心虚,她们家居然连个解释都没有,断了联系。
  姐姐回到家里,二话不说,她趴在炕一顿痛哭,等奶奶把饭菜端来之后,全家人看她狼吞虎咽吃东西的样子,妈妈气得浑身颤抖,一夜之间起了满嘴大泡,这才后悔把姐姐送到四姨家里去寄读是个错误。

  等姐姐想好回到原来那所学校的时候,已经跟不进度了,她见自己考试无望,不再去学校里念书,只好跟着村里的几个小姑娘去砖厂干零活去了。
  那年冬天,姑姑去省城出差,说是要去大伯父家里待几天,她顺便把姐姐也带了过去。姐姐去了之后,大伯母见她长得挺水灵的,把她留下来,还答应给她找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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