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承想,贷款出去大半年以后,负责监视广州T集团运营状况的朱南方那边不断过来一些近乎噩耗的密告,那些急转直下的密告越来越紧急表明,T集团的大厦已经很难支撑下去随时都有可能崩塌宣告破产。
大梦初醒的这一段时间,他一边指使朱南方继续搜寻有关T集团经营状况的情报,一边苦苦思索对策怎么从T集团破烂摊子里捞出那笔贷款,却苦于一直出不来有效对策。因为他和骗走公司这笔贷款的何庆邦有着勾连多年沆瀣一气的交情,一旦双方撕了脸闹翻,对他的牵扯和伤害也将是不能承受的可怕,导致他出手前一直有一种投鼠忌器的顾虑。
现如今,眼看自己已经有了引火烧身的危险,他当然不能再妇人之仁的迟疑彷徨下去。更不能为保全何庆邦倒让自己在北京金融界没法子混下去,半世英名和积累毁于一旦。
紧锣密鼓的一番盘算之后,麻天际踱步回到白静身边,伸手在她脸颊处轻轻捏一把,像是对白静说,又像是对自己说,“不管怎么说,他刘武也是无利公司董事长,他当然有权利过问公司放出去的任何一笔贷款。”
“也是,”白静马附和,“你好好给董事长一个答复,看他下边还怎么说。”
麻天际在办公桌后边坐下,熄灭吸下去少半的雪茄,然后拿起电话给刘武拨回去。
“刘董,那笔贷款的确是经我手发放出去。你说得对,不是一亿五千万,是两亿。不过这笔贷款是两年期限,要明年初才到还款日子。”麻天际尽量平和语气说话。
那边刘武只是含混嗯了一声,似乎等着继续解释。
麻天际有些不高兴反问,“刘董,你这个门外汉咋突然操心业务方面的事情啦?
“不是我要操心,”刘武说,“是两天前有人专门和我说起这事情。”
虽然电话那边刘武的回答还是那么的轻声慢语不温不火,麻天际却分明从这慢悠悠语调里听出了与平日说话大不同的挑衅意味。他手攥着话筒,心里咚、咚、跳着,大脑飞速思索对方简短回话里蕴含的企图,咂摸这背后有没有控股大股东的操控……
麻天际正思索怎么说话可以证实控股大股东插手的蛛丝马迹,那边却挂了电话。麻天际用河南老家话骂一句,“操蛋!”使劲儿把电话撂下去。
这是刘武的风格,除去他要问你的话,回你的话,其它一句多余话都不会给你啰嗦。尤其面对公司总经理的麻天际,刘武更是习惯了玩惜字如金讳莫如深这一套。
看麻天际大光其火的模样,白静忍不住问:“麻总,怎么了?”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他挂了电话。刘武这个家伙经常给我来这一套,今天又给我来这一套。家伙,弄啥啥不行,阴阳怪气的日鬼捣棒槌却是天下第一!”
白静笑了,“全公司人都知道,董事长喜欢说一半话,留一半话。”
“和这种阴阳怪气的家伙一起共事,真是头大。搞什么搞哇!”
“这是董事长一贯的风格,他不但对你, 对我们小女秘书也那样,你干嘛还要生气。”白静息事宁人劝解。
麻天际摇头不同意说,“问题关键是,我从他说话语调里听出了与平日说话大不同的底气。我突然想,刘武身边会不会坐着咱们公司的控股大股东?”
“这个……我想不会,”白静说,“大股东已经外出好长时间了。”
“现在交通那么便利,哪怕是天涯海角他随时都可以回来。”麻天际有些犯憷说,“大股东那个人,一贯都喜欢隐藏幕后和人玩神秘。我琢磨,刚才刘武电话里那个含混其词的有人,会不会指的是控股大股东。”
白静全程参与了那次贷款谈判,隐约知道里面存在的巨大猫腻,她真正担心说:“如果那笔贷款的事情被大股东盯,问题复杂了。”
“问题关键是,我无法判定是控股大股东真的抓到那笔贷款背后有啥把柄了,先指使刘武敲山震虎来警告一下?还是刘武只是听到某些捕风捉影的传说,自作主张先横插一根搅屎棍子过来试探一下?”
白静自告奋勇说:“要不,我借口给董事长送一份件,把咱们知道的控股大股东在这座大楼里的几间办公室都去侦查一下。”
麻天际继续摇头反对,“这办法不好。太招摇,也太费时间。我现在给刘武办公室打一个电话,马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可是,这个办法虽然直截了当,也不能说明董事长这个电话没有经过大股东的授权和授意。麻总,我说的是吧?”
麻天际又改变主意放下话筒,沉思说:“是呀,是呀。看来,我的后院要起火了。这样的形势下,我不能再去美国出这趟差事了。你马给我订一张明天……”
白静马提醒,“麻总,明天是周六,你有一个重要的饭局。”
“明天不行,那订一张后天一早飞西安的机票。”
白静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飞西安?”
“那个大西北黄土高原最大的城市里,那个十三朝明的古都里,或许有一把可以帮助我打开困境之门的金钥匙。”
“要不要我跟你一起过去?”
麻天际果断拒绝,“不要!你记住,我这次出差你一定要严格保密,除去西安那边接机的办事处主任覃菲丽之外,对公司其他人员都一概要严格保密封锁消息。”
刘武挂断麻天际电话以后,看大股东一直不说话,心里没底,有些惴惴问:“大股东,我刚才那么说,可以吗?”
“说得很好,尤其最后,话不说完,把电话突然挂断,更好。”大股东点评说。
“冷不丁又出来一个广州朱南方,这个人大股东认识吗?”
“朱南方,那可不是一个寻常善良之辈,我对他早有耳闻。听说他在广州地盘黑白两道都玩得转、吃得开,却从未和他有过交道。朱南方可以说是老麻一手提拔扶持起来,他一直称呼老麻恩公,也一直唯麻天际的马首是瞻。”
“我不明白,当初麻天际为什么要联手朱南方一起放贷给何庆邦?”
“说明老麻决定对何庆邦放款的时候,已经对广州T集团的运营状况有较深入的了解了。”大股东肯定语气说,“当初他那么干,除去舍不得放弃何庆邦的巨额贿赂以外,一定还包藏有其他祸心。我要往下仔细看看,顺便跟老麻这个金融界的才多学点儿东西。”
大股东轻咳几声,起身去照看小桌煎熬的药,刘武也起身跟随过去。
“大股东,这药煎熬的差不多了吧?”
“还得再熬一会儿。那个老医说了,第一次煎药,要两碗水煎下去五分之四,第二次煎药,要一碗半水煎下去二分之一。然后两份药混一起,一天分三次喝下去。”
“但愿这副药下去,大股东能够药到病除。”
大股东微微摇头,“药到病除,我根本不敢有那种奢望。这副药只要能调理得我可以在公司里正常坐半天班、处理半天公事,我阿弥陀佛啦。哎,武,你和老麻来无利公司里搭档共事,有七八年的时间了吧?”
“当初,我以相同的高规格、高薪金聘请你们,叫你们一起见面认识的时候,对你们说的那一番话,你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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