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9-02-02 11:50:30
1)
100年后,人们不会想到,有着“再生人”身份的鬼才编剧任飘萍,会写到民国二十年一场举世震惊的灭门惨案,她的视角并未关注这场惨案的主角——“民国第一大将军”曹燮,而将笔墨全力倾注于惨案中不被关注的幼儿曹鲁瑜。
这是将军唯一的子嗣,时年七岁死在曹家的灭门惨案中,民国二十三年所有报纸都刊载了这一事件。然而,奇诡的是,半世纪后,当隐藏了600年的“法渊寺”意外被发掘时,人们居然惊见早在民国二十三年逝去的曹鲁瑜墓冢,冢前碑言,他于公元1967年,因保卫“法渊寺”住持“机缘大师”的舍利子,自裁于山谷……
这个故事太长了,100年,世上之事,许多轨迹并不发生在我们肉眼所见的时空,就像,你不知道,在民国28年旧历八月初四这一天丢失的一只狗,会串起这么多人的命运!
五更天,浓雾氤氲,寒意袭人。隐约中,一抹瘦削如魂的身影从街头掠过,轻飘飘、阴森森,缺乏人息。西靳治安所的夜值警员蜷在陈旧的单人沙发里,眯了眯眼,掠看一眼,懒理这一抹魅影,仍旧睡去。余光扫了扫桌上钟表,还有一小时,就有人来换班了,又一夜,平安无事。
少年将最后两张寻“人”告示贴在西城人气最旺的“睐记油米”门柱间,一边一张,似失亲的挽联。纸上的内容并无二致,夜雾拂过,浓墨饱蘸的字体在忽明忽暗的晨夜,如同小鬼的鼻涕,阴森的流淌。
少年立于贴罢的告示前,将“帅狼”的画相端端正正粘在下方,力使图文一体:
“吾亲帅狼,八月初四晚于南城葫戎街丢失,烦全城友邻倾力相寻,若归,定当重谢!
下附帅狼容样,但烦若见者供吾线索,三叩而谢!
己卯年 八月十九日 赵家豆腐脑 赵鲁瑜”
下方是一只膘肥体壮的硕犬,威风凛凛立在一片空阔的庭院中,气度非凡。若非失主注明,画上这斯倒不似犬,更似一匹狼。
少年贴罢告示,仍旧沿街搜寻,瑟缩着身体,口中悲怆地呼唤:帅狼、帅狼……,细弱逶长的声线,在似轻若重的寒流中,高低起伏,戚如鬼泣。
“三更半夜,给狗叫丧,找死!”暗夜中有人春梦受扰,不耐烦地骂。
回南城时,路过西靳治安所,见门已开,少年犹豫片刻,再次走进去。
“怎么又来了!”刚刚换班的警员见了这少年,见鬼似地嚷喝。
“求求您了,如有人来报案,说看到‘帅狼’,烦您到南城告诉我一声,我给您送一桶豆腐脑……”
“谁要你豆腐脑,快滚,别自寻拳脚。”说时将少年拎物似的往外扔,少年被他扼喉捏着,勉力将手中的字条递到他桌上,喑哑着挤出一声:“求您!”
警员将少年扔出门外,“砰”一声关上门,口中不耐烦地的碎骂着,抬眼看到桌上皱褶的字条,烦躁不已,抓起扔进废篓,“他妈的,人都管不了,还管一条狗。”
少年从地上爬起,摸了摸鼻头,满手是血,他无暇顾及,盯着治安所被关上的门,猛咳两声,勉力直起身来,悲凉地四望一眼,正欲离去,却见一名警员手拿一摞白纸疾步朝他走来,细看,正是他贴出的告示,不觉神情大振,连连朝警员迎去。
“是不是找到‘帅狼’了?”少年喜出望外。
“这是你贴的?”这警员见少年奔来,厉问。
“嗯,嗯……”少年连连点头。
“我叫你贴,我叫你贴……”未弄清是怎么回事,疾风暴雨般的拳脚已落到少年身上,少年一面惨叫,一面哀问:“是不是找到‘帅狼’了?是不是找到‘帅狼’了?”
“那畜牲早死了!你这么喜欢它,老子今天就送你去见它!”警员口中怒吼着,拳脚来得更猛烈。
少年连日疲累,本已虚弱,这一顿拳脚,直踢得他七窍出血,很快便气若游丝。他无力挣扎,静躺在地上,任警员左一脚右一脚踹得他陀螺似的转动,他安定地闭着眼,脑中只有那张英姿飒爽的画像。
“杨安,你疯了,再打他就没命了……”
少年恍惚间听到一声喝止,已疲倦得无力睁眼探看。
“死了爽快,省得天天给我惹事!”警员欲再踹,被来人拉住:“这家老太太上月才在西靳的地盘上死了,你再把他打死,不是给西靳治所找事吗?”
“那老太太自己跑不赢被踩死,关西靳屁事?”
“话是这么说,上头有形式,死了人总要多问两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算了……”
“少一事,少个屁,这月的津贴又没了,他娘的,白在治所里值了半个月的夜。”那人举起手中的白纸,怒气冲冲摔到地上。
来人看他扔到地上的残纸,转望奄奄一息的少年,续劝:“算了,你打死他津贴也回不来,熬了这一夜,早点回去休息吧。”
“损了这笔钱,回去又要被婆娘骂,真他妈倒霉!”那人说着,哈了口浓痰,猛吐到少年身上,转身进入治安所。
来人看他进去,站了会儿,试了试少年的鼻息,取下随身水壶,给他喂了些热水。
少年缓过一口气,迷糊地睁开眼,只觉一片模糊,看不清人事。
“能动吗?”那人问道。
少年微弱地眨眨眼,再次闭上,未做任何回应。那人四下看一眼,见一家关门的茶楼前有一片檐角,便将他抱过去。
“好了,这里暖和些,你先缓缓气儿,呆会儿能动了,赶紧回去。”那人嘱着,边打开水壶,欲再给他喂两口热水,少年嘴唇嚅动着,发出微弱的声线:“帅狼、帅狼……”
“唉!”那人深叹,低头沉思,未几,揉了揉少年的脸颊,“听得清我说话吗?北城岳阳桥下面,住了家徽地来的的马戏班,叫奇侠马戏团,你去那野找找,或者可以找到。”
“真……的……”少年竭力睁开眼,探看眼前的面孔。
那人点点头,少年搐动着,欲从地上爬起来,“我…这…这就去……”,他猛地鼓起一股劲儿,在地上挣扎着,终究未爬起来,觉察到自己的无力,他连连靠在墙面,摸索着抡过那人的水壶,猛灌一通热水。
“谢谢,大恩来日再报……”少年说着,终于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日期:2019-02-02 11:57:42
2)
章仕晋回到治安所内,杨安正伏在桌前写东西,早上换值的同事在里面烧水,见他回来,似找着救星,连连与他招呼,“回来了!”
“嗯,开了没,给我倒一些,我把壶嘴泡一泡。”章仕晋走进去,拎起正烧着的水壶。
“怎么了?”同事见他壶身上血迹斑斑,一阵惊乍。
“没事,刚刚借人用了。”章仕晋道着,自用热水淋着壶嘴。
“他怎么?”他示向桌前写字的杨安。
同事看一眼,将他拉到角落处,低声道:“写检讨呢,寻狗的狗崽儿,将白纸贴到“睐记油米”的大门上,早上“睐记油米”的管事发现,给上头报了案,说是像贴丧联的,触了霉头,要上面给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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