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圣经,华夏民族的秘史——无渡河经》
第29节

作者: 公孙无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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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9-01-13 19:35:03
  谢安泰步履稳健的抖抖黑布马褂的褂角儿伴李慕义从祠堂迈出门槛,来到了庭院的葡萄藤架下。李慕义亢奋激昂的抱打着拳头欢快自如的嗷嗷嚎了两嗓说:“安泰兄弟,这号子大事儿要是让咱给弄哒成咧,以后老了进了祠堂不天天有人供着冷猪肉吃!”谢安泰面色凝重肃然,丝毫没有李慕义一丁点的诙谐轻松,呼一口气仿佛肩头挑了一副千斤万斤泰山重担,不无担忧的说:“甭念着那些好事儿。这河的脾气你也知道,反骨拧成一根筋。弄成了咱算光宗耀祖没辱没先人,弄不成咱就得让这河给逼疯逼死抹了脖子跳进泥巴汤里洗也洗不清喀!”李慕义脸色煞白,浊叹一声问:“掏心窝子一句,要把它拿住,你有几成把握?”谢安泰迟疑了片刻,略加思虑后的说:“六成。”又说:“没把握的那四成,全在修筑大堤堵口合龙上。这锅粥熬不熬得烂,就全指靠着李家兄弟的这把烈火咧!”四族分配任务明确工作后,赵兴宽稍作休顿便领着同族贤达奔向了省城济南;钱忠一也旋即派人西行入晋联络本家筹款募财,又到各地想方设法购置治河物料,大批存买新鲜饱满的高粱种子;孙稀泥则抽丁组建了一支五百人左右的队伍,提锨扛锄挨村挨庄的盖堆起高高的土台岗来。谢安泰终于安放下心去,赈济的米粮也由最初的免费发放逐渐变为以工代赈,出力挣饭的汉子族人和抽丁出工的李氏农夫上千号劳力被他编排作筑堤的河标河兵,统一指挥和号令,与李慕义一起心无旁骛的投入到治河降水的辛勤工作之中。业已冲决稀疏破烂难以维继的河段,他勘估范围和堤距后,审度地势,选择高处拓宽或缩短相应河道,划定堤线,清基封底,行硪套打得坚实铁硬了,土工号下土场,选下土塘,铺下土埂,把从土塘里挖掘而出的老淤花淤牛头淤和风揭不扬尘的黑黄胶泥用镢头捣碎了锄到抬筐里,担弄着运送至平坦齐整的堤基上。硪工们提着一盘一盘的石硪夯墩来到基底,与土工默契配合击打堤面。土工每上一抔土,硪工每行一遭硪,层土层夯,一起一落一上一下,在厚薄均匀的实坯泥坝都抡打夯实后,伴随着硪号头那粗犷嘹亮的喊号声,悠远急促的有样腔儿气势磅礴浑厚凝重的回荡在黄河滩岸的原野地畦间,一道道坚实伟岸的新堤拔地而起浩然屹立,宛若省城门外那围坚不可摧的巍峨城墙。尚未塌陷的旧堤都加以利用进行了牢稳的改造和帮宽,铲草开蹬铲下旧堤的破皮,切除了溃烂凹顶易生浪窝的废堰,上土填筑逐坯倒毛,两头接工,最终老堤与新坝平行对顶无缝衔接。在呕心沥血几乎耗尽了谢安泰全部心血精力和四族百姓积攒百年的人力物力后,第二个年头的秋末时分,沿黄防洪的民埝大堤基本构筑完成,大体的堤道框架业已连成一片,定局成型。虽然每年汛至洪水泛滥济西依旧淹决不断,但水漫范围已然大为缩小,并有效控制在了相应的洼区涝域内。治河的工作重心也由宽坦和缓的平工堤段进入到趋弯湍急的险工修筑与合龙治理当中。历史上常出现险情的地方,大多是河道拐弯陡然突转的险要滩涂,滔滔洪水倾泻而至横刺而来,似如成千上万的箭雨齐发,共同射向小小的圆靶垛子,所承受之重攻势之猛非比寻常。治河便是治险;险滩治不好,万般努力必将前功尽弃,纵是再筑一万条堤出一万回工也都枉然。济西乡的黄河难治险口难平,在整个济南府都是出了名的。声噪山东的“黄河三险”,就全都出在谢安泰的济西河段。一个叫开河店,以前是个船帆樯林商贾云集贸易纷错的河渡码头,店铺鳞次栉比。对岸即是傍河而兴的祝阿古城。奈何正处河湾拐角的湍急地,水势重压之下,每到河汛必会崩堤溃口淹漫一片,故而称之为开河店。一个叫豆腐窝,因为地低势矮沟堑纵横,土质又松软散碎沙壤蓬垮,抗水差易冲刷,一遇洪水就漏洞鼓水散浸翻沙,浪坎漩涡一圈一圈的吸土打转,好像漫天袭来的迷雾卷风掀沙淘刷穹宇。大水退去,跌窝崩塌的河堤仿佛是一块刚从冰窑里拿出来的,孔穴交织洞洼密布的膨胀的冻豆腐。所以照形状人们给它起名豆腐窝。最后一个是黑风口。黑风口,无风三尺浪,有风刮掉头。这处险滩浪高风大,汹涌浩荡的风浪时常冲刷斜陡堤坡,临河的坦坡堤堰被掏空掏虚,秸料柳埽的护岸堆垛也噬尽了堤底堤身。因为隐于水下不易察觉,一逢疾风暴雨洪水骤涨,堤坡就会裂缝渗水管涌脱坡最终崩堤炸堰溃烂成泥。李慕义带领李氏族人用了三年的时间与这三方险口周旋争斗,你死我活,无奈他绞尽脑汁倾尽全力,一头华发熬成了一辫银丝,三处险工照旧遇洪必开逢汛必溃一回不落。举步维艰,济西的治河事业跌落低谷,陷入了最为艰难的瓶颈之期。屡战屡败受尽重挫的李慕义业已无路可退,失利的时局好几次逼得他跳黄河差点抹脖自刎以谢祖宗。族人们费尽气力把他从澎湃湍急的洪流中拽膀救起,湿淋淋泞漉漉的他虾弓着腰抽搐着四肢颤栗痛苦的哕呕出灌得肚圆的黄泥水,凄厉厉的撕扯着嗓子嗷嚎:“辱没了先人咧!老子一生没怕过谁,到头来栽倒你这逑河的阴沟里咧!甭想一辈子压在俺头上摁住我,大不了喷你一盆子人血!”李慕义那段时间沮丧颓废的就像一个疯人,他看别人的目光宛若从坟茔的墓地棺材里射出来的两道阴森可怖的幽灵。在李家庄的老祠堂里不吃不喝的跪守了三天三夜后,这位面色蜡黄几近垂死的李氏族长拖着浮肿发胀的膝盖从宗祠屋间爬蹅出来,强打着精神用虚弱的语气不容置疑的说:“我要把凤凰山(济西乡距离河滩最近的一座小土山,因常有野雉搭窝,故而人称野鸡山。后又因其名俗不雅,改名定之凤凰山)剁成三截,堵住那三个王八操的口子!”

  日期:2019-01-13 19:3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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