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蛋不好意思了，摸着脑袋嘿嘿笑，“诶呀！管那么多干啥啊？俺觉得，这法子听起来还是比较靠谱的，要不咱试试？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对不对？”
　　陈凡一寻思，也觉得有道理。
　　锅底灰能避鬼的事儿确实有人传，传这个的还不止一两个，反正现在没别的办法，要不，死马当活马医得了，试试去。
　　心里头想着，陈凡打定主意。
　　晚上吃完饭，陈光斗去水库了，陈凡的奶奶找李奶奶去做针线活儿，一个人在家的陈凡托了一副铲子在灶台里头抠了不少黑灰出来。
　　这黑灰往身上一抹，陈凡躲到了角落里，把小黄书摊开了放在炕头儿上，歪着身子坐着；
　　此时看书，虽然四周阴气笼罩，却没有再挨掐，也没有再挨打。
　　那阴气一会儿来一会儿去，像是在找陈凡似的。
　　陈凡等了一会儿，差不多可以确定了。
　　没错。

　　这事儿有谱。
　　洗了个澡，高兴了一晚上，第二天放学，陈凡叫上王二蛋一起过来。
　　当时，爷爷奶奶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水库边儿上，在屯子这边，还有一个老房子。
　　陈光斗的书就锁在院子西面的一个小屋里，这一点陈凡清楚地很。
　　事前打探好陈光斗今天要出去办事儿，不会回来，陈凡跟王二蛋一起去了厕所。
　　在厕所里了身子，涂满锅灰，又鬼鬼祟祟地开门进去。
　　走到屋门口的时候，看王二蛋手里拿着一块白布似的东西，陈凡愣了一下，说你拿的啥啊？
　　他嘿嘿一笑，把那个东西递给陈凡。
　　陈凡攥在手里摆弄了一下。鞋垫大小的一条，白的，像泡棉不是泡棉，上面还有不少血迹。

　　陈凡放在鼻子边儿上闻了一下，一股子血腥味儿。
　　“啥呀这是？”
　　“姨妈巾，女人用的。”
　　卧槽！
　　手一抖，陈凡赶紧扔了，“你拿着玩意干啥啊！还特么用过的！”
　　“啧！这你就不懂了！你以为这是普普通通的一块姨妈巾吗？俺告诉你，关键时刻，顶大用！拿着，带着防身！别客气俺这儿还有呢！”王二蛋说着，从腋下又拽出一摞儿。
　　“我的天，你带了多少啊这是？”

　　“六个！”
　　“哪儿弄的？”
　　“都是俺家小姐姐的！”
　　“诶我去，你这口味儿怎么那么重呢……”

　　“废话，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人都说这玩意驱邪避鬼顶大用，诶呀你信我的得了！正事儿要紧别墨迹了！”
　　王二蛋说着，推推陈凡示意他快点。
　　其实王二蛋说的没错，姨妈巾驱邪这件事，确实是有的，只是大家都不信，也不当真。
　　按照古时传下来的说法，女人的经血是非常邪门的东西，房事遇上，更是晦气得不行，过去，遇上个沟沟坎坎没法过去，总有人说自己“倒血霉”，其实“倒血霉”说的就是这种事儿。
　　可陈光斗也说过，大姨妈这玩意虽然讨厌，却有破法的功效，要是着用得当，这东西比黑狗血来得更猛更凶。
　　一开始大家都不信，直到几年前他爷爷遇上了一个老皮子。
　　那时候，老人还活着，单独住在山脚下，他平素里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养鸡。小花鸡，小红鸡，小黑鸡，各种各样。一到开春天暖和，这老爷子准会找人抓上几窝小鸡崽儿。
　　那时候山上有黄皮子，还很多，一到晚上，那些小东西便成群结队地过来偷鸡崽儿，老头子被烦的不行，后来，干脆把鸡崽儿弄到屋里去自己看着，不让皮子有机会，可那黄皮子尝惯了甜头，不肯走，一到晚上总会有几个探头探脑地蹲在墙头儿上。
　　老汉懒得搭理它们，它们也没胆子进屋。
　　却不想，那天上厕所，正蹲坑儿的时候老爷子忽然给一个小石头砸了一下。
　　他一回头，看一个下颏儿有白毛的老皮子跟油条似的往那儿一站，脑袋上还顶着一个地瓜的叶子，看它鬼头鬼脑的，岁数应该不小。

　　见老头儿看它，老皮子龇牙一笑，然后用一种特别扭的声音问他，“诶，你看我像人儿不？”
　　一紧，老头儿吓了一跳，他心说真是岁数大了啥都能见到，咋个黄皮子都能说话了？
　　正寻思着，那老皮子一溜烟似的跑到另一边，又掐着腰站了起来：“你看我像神儿不？”
　　老头儿摇摇头，没敢吱声，它又很着急似的跑到另一侧，还像刚才似的直起身子，“你看我像仙儿不？”
　　看它跑几步就问一句，老头儿擦擦站起身来。

　　他一下想起来了，啊，这是老皮子修炼到家了，来“讨封”了。
　　老人们说这时候不能轻易答应它。因为，这是它的关隘，必须要过。
　　你说它像人，它就能化成人形。
　　你说它是神，它就能证得神位。
　　你说它是仙，它就能飞腾变化。
　　不管哪一样给它得了手，让它有个本事褪去这一身鼠皮，咱家这点鸡崽子都保不住了！心里头想着，他叠着擦纸嘿嘿一笑，说你想知道你像啥？来你过来我告诉你！
　　那皮子也单纯点儿，颠颠儿地跑过来，着俩前爪眼巴巴地在那儿等着。
　　他爷也缺德点儿，回手一下就把那全是屎的擦纸抹在老痞子的嘴上了，说，“滚犊子吧，我特么看你像坨屎！”
　　那老皮子当时就吓尿了，一溜烟似的跑了，一边跑一边叫：“呸呸呸，晦气，晦气！”
　　他爷爷也是个心理藏不住事儿的人，以为占了便宜，这事儿出来以后就逮谁跟谁说。
　　他挺牛逼的，说自己把屎抹黄皮子嘴上了！
　　后来陈光斗听说了，就冷冷一笑，说，“你是不想好了，等着吧，你把屎抹人家嘴上，那玩意啊，也离你不远了！”
　　他爷爷挺不乐意，直骂晦气，说，“老陈头儿你少神神叨叨的，他一个小皮子能把我咋的？”
　　这话还没落下呢，他爷爷就疯了。
　　挺大岁数一老头儿，脱了裤子满大街跑。见到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还甩着那三寸不良之物在哪儿一阵扭，一边扭还一边唱，像是得了什么大便宜似的。

　　村儿里的人听说了，都去看热闹。可老头儿东边跑一圈，西边跑一圈，根本没个定型儿，等大家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大桥上扭的开心，见人多了，他嗖地一下跑下桥去，刚过一路桥墩，又倒退着身子跑了回来。
　　他爹闻讯赶来，一看老爹这样，当时就吓坏了，说“爹啊，你干啥呢？”
　　老头儿露出一个特灿烂的笑容，把街道上刚落下来没多久的一堆马粪捧了起来。
　　他拿起一个，龇着大牙朝众人笑，“驴粪蛋儿，驴粪蛋儿……”
　　说完，了一下，又一下，然后就像八辈子没吃过似的唧唧歪歪地往嘴里塞！
　　他爹看到了，当时就吓坏了，他跑过去要抢，说“爹你吃这玩意干啥啊！这是驴粪啊！”
　　老头儿一把将他推开，又抱着一捧驴粪嗖地一下跳了起来。那两条罗圈腿紧捣腾，跑得飞快，一边跑还一边喊，“来啊，来啊，来追我呀！驴粪蛋儿，驴粪蛋儿，老子就是不是给你！”
　　说完这话，他回头一龇牙，却不想，猛回头这一下，咣当一下撞电线杆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