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长已经喝了不少酒,见是尹杰给他敬酒,他便站起来对同桌众人大声说道:“各位,尹杰区长来敬酒,我必须要喝呀。同时,在座各位亲眼所见,我已经喝了不少,酒力有限呐。因此我提议,尹杰区长敬的酒,我就当最后一杯,并且邀请大家同饮。我们共同干杯好不好啊?”
“好!好!”大家纷纷站起来,举杯。
这种情况也是出乎尹杰的意料——他给领导敬酒,领导邀请全桌的人作陪,明显是给了尹杰很大的脸面。
相比之下,高伟民虽然也和大家一样共同举杯,但心里感受就不那么爽快了。他想:凭什么你一个区长就独占了场面风光?全桌的人都是你的上级,你为何不知收敛?我身为常委和常务,难道你就如此无视我的存在吗?
“光辉岁月”的建筑工地上,只剩下了施工人员和那几台挖机。另外还有几辆运土车、一大堆搭建工棚的材料。
甲方和乙方的人,还有请来的各路客人们都去酒店吃饭了。施工人员在工地上架个桌子,也吃起了内容丰富的“开工饭”。
这时,拆迁户金玲牵着儿子周天喜来了,她满脸惊恐地问:“喂,这是怎么啦?你们拆了我家房子?”
这一众施工人员都大惑不解,一个施工组长反问道:“怎么啦?你家房子在哪里啊?”
“那里就是!”金玲指着一堆废墟。
“哦——”那个组长,记起了什么事,就从自己的工具包里找出了一张纸条,递给金玲说:“这是你家里人留给你的,你自己看吧。”
金玲接过纸条,仔细一看,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公公做主同意了拆迁条件,搬走了,特意留下纸条把新的住址告诉给金玲。
金玲无话可说,拉着喜子的手走了。临走,她还是忍不住对那堆废墟、那一片地方多看了几眼,神情失落,仿若梦中。
好在新的住址并不远,就在商业步行街上。金玲带着喜子找到那个新住址时,周老伯正在门口张望着。
金玲注意到,那是一栋旧式的砖木结构房屋,2层楼。其特点是一楼外边有一圈半人高的木板墙,木板墙的前面还建起了全木结构的走廊。从地形上看,过去这个木质走廊应该就是架在水面上的凉台。
金玲心情复杂,对喜子爷爷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倒是喜子特别高兴,扑到爷爷怀里就急着要看“新家”:“爷爷,爷爷,我们搬新家了吗?新家好不好呀?”
周老伯喜得合不拢嘴,抱起喜子在脸上一阵猛亲,那样子就像自己的一件宝贝失而复得。要不是碍于金玲在边上,他也许会更疯狂。
家里的饭菜已经上桌,金玲和喜子一到,就可以开餐了。金玲在心里忍了半晌,刚坐下就禁不住问道:“怎么就突然搬家了呢?以前爸不是不同意搬的吗?”
“是啊是啊,不同意搬。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呀。”周老伯含糊地应付了一句。
“来,吃饭吃饭。”喜子的奶奶说着,抢先给喜子的碗里夹了一颗肉丸。
周老伯一家人吃饭正吃到一半时,有人在外面敲门了:“周老伯在吗?”
喜子奶奶一边问着“谁呀”,一边就上去开了门。来的是两个人,一高一矮。喜子奶奶记得,他们曾经来过的,是拆迁事务公司的人。
“你们——”喜子爷爷满脸疑惑。
来的那两人好像做了分工,一个笑脸,一个怒脸。他们也不解释,把两个饭馆打包的菜盒子朝饭桌上一摊,每人一瓶啤酒,用牙齿咬开瓶盖,自己搬了椅子就坐下吃起来。
“你们这是——”喜子爷爷一边挪动自己的椅子,一边惶恐地说,“你们,这是怎么搞?”
高个子的瞪着眼说:“我们自己带菜来的,合伙吃饭,交个朋友嘛,没怎么搞呀,干杯。”
矮个子的挂着笑脸说:“周老伯啊,你出卖了街坊四邻大家伙,拿了开发商的好处,也该给老朋友们沾点光吧,不要那么小气嘛对哈?”
金玲听出他们话中有话,又见公爹的神情有几分心虚似的,就不高兴地说:“喂,你们两个,有什么话就摆桌面上说!”
高个子的抢道:“好,有话就摆桌面上说,这话我爱听。认识一下,我姓古,古代的古,大名古建家。”
“你们今天来我家有什么事?”金玲直奔主题。
“事倒没什么事,但是有一些话要说清楚。”古建家做着手势让金玲不要着急。“是这样的,周老伯是我们拆迁户推选出来的小组长。本来说好的大家齐心一致,团结协作,共同维护拆迁户的利益。但是,周老伯,背着我们大家,私底下跟开发商签订了合同。这是什么行为啊?这是背叛!这是叛徒行为!”
金铃一听,心中的疑惑被证实了,几乎要崩溃。
矮个子的也说:“是啊是啊,我们拆迁户是一个大家庭,是一个利益共同体对啵?现在我们这个整体,已经被开发商撕开了一个缺口,那就相当于屋顶漏雨了,船底渗水了——”
周老伯抢话说:“哎呀,你们不知道,情况有变。开发商说了,他们只开发修船厂那一片,其他的地方他们不要了。这等于是说,拆迁不拆迁都跟你们没有关系了,这样我才同意搬家的呀。”
“什么啊,有这事?”那两人都傻了眼了。
“对呀,不信,你们可以去开发公司打听去。对吧,拆迁户只有我们那边三家,都同意搬,所以,对吧?”周老伯觉得自己缓过神来了,甚至还想起了“生姜还是老的辣”那句俗语。
“有这事?”古建家觉得自己脑筋还没转过弯来,就立即拨通了王光明的电话:“喂,王总,我们在周老伯的家里。情况是这样的,刚才周老伯说,开发商只开发修船厂那一片地方,其他的地方他们不开发了。嗯,你看我们——好,我们见面再说。”
金玲见古建家起身要走了,就问:“慢,你刚才说我爹已经跟开发商签订了合同,是什么合同?怎么回事?”
古建家被金玲问得一头雾水,心里好生奇怪,就一边离开一边怪声怪气地说:“这个问题,你应该问你爹才对呀。”
那两人走了,家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好像一只苍蝇飞动也能听见巨大的气流声。周老伯明知儿媳想问什么,他就是不说;金玲明知公爹隐瞒了什么,她就是不问。
这是两代人之间的冷战,外人是搞不清状况的。
吃过饭,金铃就忙着清理她和儿子的生活用品,整理和布置自己的房间。她和儿子住二楼,公公和婆婆住一楼。
房间收拾停当之后,金铃仍旧心事重重。想来想去,总觉得胸口堵得慌,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金铃的心事只有她自己明白。于是,她独自一人来到了居委会——她想问清楚,公公与开发商签订了什么合同?房子被征收搬迁,我为什么没有得到任何补偿?
正是机关单位上班时间,居委会有一间办公室的门上贴着“征收拆迁办”的临时招牌。
于是,金铃推门问道:“请问,我是‘光辉岁月’那边的拆迁户,想问点事,我可以进来吗?”
有位年纪50岁左右的女干部起身迎接道:“哟,是周家媳妇金铃啊,请进,有事进来说。”
“请问,你是——是刘主任吧?”金铃想起来了。
“对,我是本街道拆迁办的负责人,来吧,坐下来说。”
幸好刘主任认识金铃,不然她自己恐怕没胆量开口。她问:“刘主任,我回娘家一天,回来就发现房子拆掉了。我想问问,我家房子有多少征收补偿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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