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这件事儿他也听说了,余耀的眼力自是惊人。另一方面,他和刘大头也不对付,不然当时也不会加钱收了雅玩阁拒收的东西。
人家都这样了,余耀也立即回应道,“黄老板客气了,幸会幸会。”
“别在这挡着道儿,既然这么巧,我请各位喝茶怎么样?”老周笑道,“正好我也不进去了,给我说道说道。”
余耀抹不开老周的面子,毕竟刚合作做成了一笔崇祯官窑青花笔筒的生意,如今老周还在找买主呢。
濮杰对老周更是有好感,“行啊,都赶一件事儿了,坐下扯扯。”
黄永逸此时心里较复杂,难不成余耀拿下的这件宣德青花大碗是真品不成?但怎么看怎么不像啊!带着这个谜团,他也是应了一句“好”。
最后,他们三个来到七星桥古玩市场附近的一处茶楼,进了“铁观音”包间。
余耀和濮杰对喝茶没讲究,让老周和黄永逸商量着来。最后他俩点了一壶铁观音,又点了些干果之类的。
他们也没让茶艺师服务,四个人自己简单喝了。
“难不成真是宣德官窑青花?”老周首先没忍住。
余耀并没有打开袋子,却看了看黄永逸,“黄老板怎么看?”
黄永逸有些尴尬,“这个,我觉得嘛,不太好说······”
濮杰性子急,“鱼头,一起坐下都是朋友,都不会坏规矩,不会在外面瞎说,更不会砸咱买卖,你拿出来一起说说吧,我也纳闷你怎么会拿下这件东西!”
余耀想了想,这时候再避而不谈,有些托大了,便从袋子里拿出了大碗,把包裹的报纸揭了,放到了桌。
老周先了手,一边看一边轻轻摇头,“这青料不对啊,肯定不是苏麻离青。”
余耀笑了笑,“要是苏麻离青的发色,黄老板还能看半天放下么?这一件,是真赛假!”
古玩行里,把真东西看成假的,和把假的看成真的,其实都算是打眼了。
这个真赛假,也是真东西看着像假的,有很多种情况,如有的看着簇新,却是老东西;还有的,如这件,不具备典型特征,但其实也是真的。
“噢?”黄永逸一愣,“宣德官窑也不是没用过国产青料,但是这件的发色,宣德朝出现过的国产青料也不像啊,那种青料应该蓝带灰。”
“黄老板有见识。”余耀点点头,“不过你忽略了一种情况,宣德后期,还有将苏麻离青和国产青料混合使用的官窑器,发色兼具两者的特点。”
余耀这一说,黄永逸恍然从迷雾走出,“还有这种情况?怪不得,若是混用,倒有点儿像现代调制的青料了!”
不过,黄永逸的疑点不止这一个,否则也不会彻底否定这件青花大碗。
“余老板,还有啊,这条龙我觉得也有问题。”
“龙鼻子不那么高耸,有点儿像猪鼻子是吧?这并不是画工差,而是宣德官窑龙的形态之一,而且确实不容易辨识,因为有些民窑画得差,也有点儿类似。主要,还是得看气势。”
余耀喝了一口茶,接着说,“这两个疑点排除了,再看釉色:有点儿亮青,同时是橘皮釉,这是宣德官窑青花的特点。还有,你们看底,细白砂,有火石红斑点,也很符合。”
老周一拍脑门,“我特么真是彻底服了你了,漏儿还能这么捡啊!”
濮杰更兴奋,这笔买卖俩人一起跑的,这下赚大发了!
不过,黄永逸还是有一点疑惑,既然说到这儿了,他干脆继续问道,“余老板,还有个问题。如果是宣德官窑,是皇宫使用之物,碗心怎么会有那么多爆裂纹?要说碗沿的缺口伤残,后世碰的也解释得通。但是碗心像老伤,当年在皇宫使用,怎么会糟践成这样?”
余耀笑了笑,“黄老板可能对这位宣德皇帝不太了解,这只青花大碗,其实是一件皇宫赌具啊!”
“赌具?”这一点,确实是黄永逸的知识盲点。
古玩一行,涉及到的知识太庞杂了,每个人盲点都可能不一样。
此时,老周却叫出声来:
“莫非是骰子碗?”
“对。”余耀点点头,“这碗叫骰子碗。所谓的碗心的爆裂纹,其实是长期使用,被骰子砸出来的啊!”
濮杰也不知道这个,挠了挠头,“皇宫里也赌博?问题皇帝还指定做这种官窑?这有点儿······”
“这有什么。”余耀应道,“宣德皇帝朱瞻基,延续开创了仁宣之治,算是个好皇帝,不过,他是会干也会玩。他还有个外号,叫蛐蛐皇帝,喜欢斗蛐蛐。至于掷骰子,也是他的爱好,这都是可以查到的。”
黄永逸有些无奈地笑笑,“书到用时方恨少。这个,真是该当我打眼了。不过,一只碗,疑点太多,只要有一个,觉得不靠谱,所以才没下手。没想到,你全都给解释清楚了!”
“术业有专攻,黄老板你在字画的造诣,我也是难以望其项背。”余耀适当谦虚了一下。
“别埋汰我了老弟!那幅《江岸翠峰图》,刘大头肯定是打眼了,却让你给识破了!”
此时,老周笑道,“余耀老弟之前肯定是韬光养晦,这横空出世,亮瞎了我们的眼。”
黄永逸连连点头,“这件宣德青花大碗,我是心服口服!要不是碰他,我连自己打眼了都不知道!”
余耀只能含笑不语,微微摆手。
黄永逸接着说道,“我记得,宣德青花大碗的拍卖纪录,可是两个多亿啊!”
濮杰一听,“什么?这么高?这岂不是和鬼谷子下山元青花大罐差不多?”
老周在一边解释道,“不能这个法儿。鬼谷子下山元青花大罐,是2005年拍的,宣德青花大碗的拍卖纪录,是这两年的事儿,差了十几年呢!要是放到现在,鬼谷子下山,说不定能拍五个亿以!”
余耀看了看濮杰,心道,再说了,碗和碗能一样么?这件骰子碗,差远了!
他接着说道,“那件拍了两亿多的宣德青花大碗,用的是苏麻离青,而且从造型到工艺到画片,无一不精,是一件极品。这一件,是混合青料不说,画工也是宣德官窑的下品,而且碗沿有缺口,碗心有爆裂纹,即便是拍,也绝不是一个档次。”
老周点点头,“嗯,但三百万下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你这也是捡了个大漏儿啊!”
黄永逸叹气,“去晚了!当时这兄弟俩手里,剩那块白玉无事牌和这件大碗,算是两件好玩意儿。大碗,我打眼了!那块白玉无事牌,也是没抢。”
余耀喝了口茶,却慢悠悠说道,“黄老板,那块牌子不必遗憾,压根儿不是和田玉。”
“什么?”黄永逸和濮杰都是一愣。因为被人先下手了,所以他俩都没太仔细看,但那块牌子像是开门的东西,又白又油,怎么看怎么像好的和田白玉。
“那是块民国的老‘硝子’,看着油润,是因为包浆的事儿,并不是质地本身的原因。”余耀解释道。
硝子,是古玩行的老话,指的是料器。说白了,是块带颜色的玻璃。当然了,硝子的工艺玻璃要复杂,做好了,足以乱真玉器。如,白硝子可媲美和田白玉,绿硝子可媲美翡翠。
黄永逸听到这里,不由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太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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