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那天结束自己生命》
第22节作者:
成功的样子 项述已更衣洗漱用过早饭,换了一身藏蓝色的锦袍,袍上以金线绣有鹰、狼、蛇、狐、鹳、熊等等敕勒古盟中,十六胡的图腾。束了牛芒辫,左手戴三枚宝石戒指,腰缠腾龙暗金带,脚踏黑漆鹿皮长靴,双目明亮漆黑如点星,面庞冷峻,一副惫懒模样,如同野兽般盘踞在厅内正中榻上,一脚蹬住木几,面朝满厅拥挤就座的胡人。
奈何他长相实在太不粗犷,尤其修干净一张俊脸之后,面色白皙,朱唇红润,就像锦缎裹着白玉像一般,丝毫没有半分武人的野气。
陈星一身雪白单衣转出屏风来,厅里嘈杂人声忽地一静,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这单薄汉人少年身上。
两人对视短短瞬间,陈星马上又转回屏风后去换衣服洗漱,听着屏风外传来的声音,大致猜测这伙人乃是前来朝项述哭诉的,各自归属于塞外不同的部族,除却已入关的五胡之外,还有其余势力较大的部落,譬如铁勒、柔然、室韦,以及匈奴不受治辖的不少偏远姓氏,这些比关内五胡更粗野的蛮子,被汉人们统称为“杂胡”。
其中有人在用鲜卑语说话,鲜卑话陈星倒是学过,听出这数十名胡人,乃是在抱怨苻坚今年来尊汉攘胡的政策,一致希望项述以大单于的身份出头,为移居关内的胡人做主。连“推翻苻坚”“尊奉项述为北方共主”“重新建国”等话都出来了。
项述沉默听着,也不答话,陈星心道这伙胡人当真不怕死,竟敢在苻坚的眼皮底下光明正大地提议如何干掉皇帝,再绕出屏风时,见厅内一张小案上放着自己的早饭,跟狗食似的用个铜盘装着,陈星便自顾自吃了。
陈星注意到项述一杯奶茶已喝完,手里却翻来覆去,玩着那镶满了宝石的银杯。
“我想去工曹一趟。”陈星忽然说,声音却被淹没在嘈杂的环境里。项述也不理会他,陈星却知道他一定听见了,盯着项述,只见项述摆出一副出神的模样,手指轻轻弹了下杯。
“项述!”陈星叫了几声,终于忍无可忍,怒吼道:“述律空!”
项述终于开口,不耐烦地喝道:“你和谁说话?!”
项述之声犹如雷霆,厅内一群人顿时惊了,一众老的少的胡人见陈星竟敢如此无礼,这还得了?当即纷纷拔刀的拔刀,出匕的出匕,大声呵斥,围过来亮了武器,明晃晃地架在陈星脖子上。
陈星:“……”
项述挑衅般地看着陈星,眉头稍稍一抬,本以为他会马上认怂求饶,没想到陈星却半点不怕。
“这汉人哪儿来的!”
“杀了杀了!”当即有人把匕首架在陈星脖子上,一边比画,一边转头朝项述说,“杀了好不?”
“不好!”陈星像只待宰的鸡,朝那人愤怒道,“正忙着呢!”
他向来不怕死,毕竟对于一个清楚知道自己还有几年可活的人而言,许多事都并不重要。
“我要去工曹一趟,查阅长安修缮时的旧居遗址名册。”陈星耐着性子说。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项述冷冷道。
陈星:“你是他们的大单于,不是我的,昨晚说好的,你要我帮忙,就得为我提供协助。”
项述带着危险的意味打量陈星片刻,末了做了个手势,打发了围在陈星身边、剑拔弩张的一群胡人,沉声道:“来人。”
外头马上进来一名禁军侍卫,陈星便一脸不爽地整理衣袍,起身跟着走了。
门外禁军侍卫看了眼陈星,露出忐忑表情。
“我不会像述律空一样随便砍人,”陈星说,“放心好了,只要带我去工曹,帮我分说分说。”
那侍卫忙摆手,似乎十分紧张,眼睛只盯着陈星手上的戒指。
侍卫显然不会说汉语,看见戒指时忙稍稍躬身,十分局促。陈星想起来了,这枚古朴的夜光石戒指,乃是拓跋焱昨晚随手摘给他的,便用鲜卑语说:“拓跋焱呢?”
侍卫马上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陈星在此处稍候片刻,转身快步跑去通传。
陈星:“???”
不一会儿,长廊尽头转出一个身影,一身暗红武袍,腰佩一把尺许长的狼牙弯匕,穿过未央宫内满庭春日飞花,正是玉树临风的拓跋焱。
陈星笑道:“拓跋兄!”
拓跋焱在春风里一笑,打量四周,仿佛有点不大好意思,忙道:“上哪儿去?我陪你。”
陈星忙推迟不不,太麻烦你了,拓跋焱却笑道:“没关系,当值也是无聊,与你四处走走。”说着又褪下手腕上一串青金石珠子,递给陈星,亲切地说:“来,这个送你。”
“不不不!”陈星马上正色道,“怎么又送我东西?正想把戒指还你呢!”
拓跋焱一见面就要送他东西,这令陈星实在非常为难,两人推来推去,陈星要摘戒指,只是卡住了,摘不下来,坚持不敢收,拓跋焱说:“我都摘下来了,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最后陈星只得依旧戴着戒指,说明来意,拓跋焱一想,便爽快道:“行,我带你去。”
宫中侍卫众多,却明显训练有素,行走如风,目不斜视,巡逻的侍卫们一见拓跋焱,便纷纷退到两道,躬身,行鲜卑礼,让手。
宫门口等着马车,拓跋焱先是请陈星上了一辆,陈星正给他挪位置时,拓跋焱却放下车帘,翻身上马,骑马跟在一侧。皇家禁卫开道,散骑常侍随行,这可是大秦天子才有的待遇,陈星不禁开始全身不自在起来,拉开车窗往外看了眼,正好拓跋焱随之也瞥了他一眼,左手指指自己绕着马缰的手,示意陈星看戒指。
“你一直戴着?”拓跋焱说。
“呃,是的。”陈星隐隐约约,开始觉得有点不对了,拓跋焱对自己实在太热情了,该不会是一见钟情了罢?只不知拓跋焱这人是对谁都这样,还是只是对他。
拓跋焱的性格半点不像鲜卑人,反而像个匈奴人,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又问:“你为什么会跟着大单于?你俩是什么关系?”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出口,陈星终于憋不住了,从马车窗内伸手出去,把拓跋焱衣襟拉着:“你听我说,听我仔细说……”
陈星于是把自己如何认识项述的过程,朝拓跋焱原原本本说了一次,拓跋焱听得一脸茫然,最后到得工曹门口,朝他点点头。工曹官员一见拓跋焱,便纷纷行礼,两人一如走入无人之境,到得存放卷宗之地。
“……所以,”陈星说,“现在我得调查清楚官署变动问题。”
“原来如此。”拓跋焱若有所思,又笑道,“还以为你是大单于的家人,一直有人说,他和汉人是……嗯。”
“是什么?嗯……”陈星刚出口,马上就感觉到,拓跋焱也许想说“以为你是大单于的媳妇”,为免尴尬,两人都不吭声了。
苻坚统御之下,朝廷依旧沿用晋时的三省制,政事之下又分吏部、殿中、五兵、田曹、度支、左民六名尚书,吏部主持官员擢降,殿中分管帝家与宫廷,祭祀等仪仗,五兵乃征兵开战主掌部门。田曹负责全国田、地、水利、工建事宜,度支只管财政,左民则主管徭役、人口流动一应政务。六尚书统领十五曹,每曹各有郎中,负责政事之巨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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