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启超本来还在思索贾先生说的八个字是什么意思,这时他松开眉头说道:“捅了什么篓子?”
面摊小二见周围没人,索性坐到他身边,有些颤抖地低声说道:“据说进去的和尚道士没一个能活着出来的,都是被人蒙着白布抬出来的。而且没多久季府每到半夜子时左右,就会传出很惨的鬼哭声,听得人瘆得慌。所以现在到了酉时,都没人敢在季府附近走动,惠民坊的其他富户都逃到亲戚家暂住,不敢留下家里。”
刘启超偷偷递出一小串铜钱,说道:“烦劳小二哥告知在下,季府的所在。”
面摊小二瞅着没人,飞快地拿过钱串塞到袖中,低声说了句:“就在隔壁街的惠民坊,占了几乎半条街的那栋宅子,对了,他们家大门前面有两尊青色石狮子。”
说完这些面摊小二又去忙别的了,刘启超摸出几个大钱,起身而去。
“啧啧啧,挺好的一个小伙,可惜了。”面摊小二收起大钱,转身进了屋。
作为济州数一数二的富商,季家的财力可不是小小的青山镇谢家可以比拟的,光是季家府宅就占了州城要道朱雀街的大半。季家现任家主季兴瑞可是御赐六品主事衔的官办商人,齐王爷和京畿东道镇守太监的座上宾。
刘启超很容易就找到了季府的所在,因为实在是太明显了。雕梁画栋,亭台楼阁,让他不由得感叹这些商人的富有,与季府相比,青山镇的谢家简直就和自己以前住的土地庙没什么区别。
不过刘启超并没有立刻进去的打算,他听到了一众道士的诵经声,他可不想和同行因为抢饭碗而发生冲突。因而在附近徘徊了半晌之后,刘启超便离开了朱雀街。
千鹤道长是济州三惠山同罗观的住持,早年曾在茅山待过一阵,属于带艺投师的外门弟子。后来来到济州在三惠山建了同罗观,打出的旗号就是“茅山弟子”。这些年来茅山异军突起,一统江南东道诸多道门,势力之盛直追道家祖庭所在的龙虎山与昔日太宗御赐“道门第一”牌匾的武当山。故而很多曾在茅山待过的游方道士都自称“茅山弟子”。
季家家主季兴瑞派人来邀请自己到府驱邪镇鬼,着实让千鹤道长有些吃惊,他早就听说季府闹鬼之事,请了法师都没用,反而死的死,疯的疯。在他看来,以季家的势力,就算请来崂山掌教或是泰山岳尊观住持,普济寺方丈都不在话下,为何他会请自己来,难道是因为自己是茅山弟子?
想到这里的千鹤道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季家管家的邀请,带着一众弟子和法器便浩浩荡荡地来到季府,准备大展身手。
时至深夜,千鹤道长与一众弟子在季府小花厅摆下法坛,一应香烛笔墨,黄符铜剑是样样俱全。千鹤道长一身金丝大红鹤氅,通天冠逍遥履,腰悬一枚上品和田玉佩。端是一副仙风道骨模样。一众弟子也是穿戴整齐,严阵以待。
“天干气躁,小心火烛,三更!”更夫的报更声自墙外传入,小花厅并不属于内宅,季府亲眷早被安排躲入内宅,不得出门。
千鹤道长刚想开口说什么,便看到法坛上的两根蜡烛忽然冒出一尺来高的绿火,紧接着整间小花厅的烛火都变了颜色,连庭院走廊的灯笼都发出团团绿芒。在惨绿的烛火照映下,一众道士显得阴森可怖。
“住持……”
“师父……”
众道士慌乱惊恐地呼喊道。
“都给贫道闭嘴,为师平日是怎么教你们的,这点小架势都怕了?都给贫道念清心咒。”
要说千鹤道长在弟子中还是很有威严的,一众年轻道士纷纷凝神念起了法咒。
“师兄,我看着季府上的邪祟来者不善呐!”千鹤道长身边留着八字须,方脸厚唇的中年道士沉声道。
千鹤道长冷冷一笑,在惨绿烛火的映照下森然说道:“无妨,比这还凶狠的邪祟也不是没见过,贫道倒要看看它有什么本事!”
“师父,师父!”一个高瘦的年轻道士面色惊慌地指着门外大喊道。
千鹤道长微微皱眉,刚想呵斥弟子几句,就看到门外黑雾缭绕,几乎占据了所有视线。
“咚!咚!咚!”诡异的脚步声从庭院传入小花厅,仿佛行刑前的鼓点,一下下敲击在众道士心头。
“不要慌,这小花厅布下了法阵,邪祟轻易进不来。”千鹤道长语调沉稳地说道。
要说在同罗观,千鹤道长的威严还是有的,看到自己的师父这么冷静,众道士也渐渐冷静下来。
“师兄,这邪祟究竟是什么来头?”同罗观监院罗大春,也就是千鹤道长身边的中年道士低声说道。
千鹤道长眉头紧锁,用无奈的语气说道:“我岂不知了解邪祟的来源最为重要,是超度还是镇压,是和谈还是武斗,全要靠邪祟与苦主的关系来定。可是……”
罗大春虽说是道士,但早年也在红尘中摸爬滚打了数十年,哪能不知道像季兴瑞这种官宦富商,不说外面的关系有多复杂,就算是这内宅里又有多少不能明示于人的龌蹉腌臜事呢!想让他乖乖说实话,难!
千鹤道长看到黑雾只是在庭院内缓缓蠕动,并没有入侵小花厅的企图,就贴到罗大春耳边低声道:“据季家主私下对我说,他的一个小妾因为与下人私通,被发现之后畏于家法,就上吊自尽了。可能那个小妾不甘心,就变为恶鬼来复仇了。”
“事情就怎么简单?”罗大春显然不能接受这么敷衍虚假的借口。
“哼哼!我要信了,和外边那些愚夫愚妇有什么区别?想骗我,门都没有!”千鹤道长冷笑不止,颔下长须无风自动。“季兴瑞绝对说了谎,贾鹏符的师门虽然是不入流的野路子,但他本人的道行和见识都不下你我,甚至还略胜一筹,一个新亡的吊死鬼能让他直接拂袖而去?”
贾鹏符就是济州城最有名的先生,不仅精通风水命理,就连驱鬼镇邪也是不在话下。在京畿东道也算小有名气。
“只怕这邪祟是季家祖上惹下的孽根,或是季兴瑞本人造的孽,总之这邪祟没那么简单。”千鹤道长也说不准邪祟的来历,只能估摸着猜测道。
罗大春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一时间小花厅又恢复了寂静,唯有屋外的黑雾是愈发浓郁,几乎看不清三尺开外的景象。
“嘭!”屋外陡然传来一声巨响,惊得众道士身躯一震,紧接着小花厅原本粉刷一新的墙壁忽然闪现无数血手印。
“天眼,开!”千鹤道长大喝一声,施展出天眼通,而罗大春也快反应过来,和一些道行较高的弟子陆续打开天眼,剩下实力不济地只能靠柚子叶来分辨阴阳。
可是……
“怎么会这样!”一名道行还算不错的年轻道士失声道。
不只他如此失态,就连罗大春也是面色大变,语带惊慌地说道:“师兄,这……”
在他们的天眼中,除了浓郁如墨的黑色怨气,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千鹤道长脸色也不好看,不过他毕竟是一观之主,倒还稳得住,冷静地分析道:“不要慌,就算真身境的恶鬼也能从天眼里看出来,这肯定是有些奇特的邪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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