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华趁酒酣耳热之际,要金兆珉续写《七品艳史》,稿酬照旧提成另算。晕头昏脑下金兆珉不知可否,答应或拒绝,脑子里没了印象。周天华兴致高,杯中酒下肚快,他问金兆珉,你记不记得那个叫一米阳光的诗人?金兆珉点头说,敢当众脱裤子,留给人的印象难免深刻。周天华说,他也为我写过稿,每句话不穿衣戴个帽,就显不出他水平似的,蛤蟆跳三跳,还要歇一歇,他千滚豆腐万滚鱼,还来个博士买驴,书券三纸未有驴字,我恨不得抓把生石灰放进他裤裆,泼上盆冷水,让他哎哟哎哟又搔又跳抓狂个够。任可浅笑轻颦,腮上酡红深染,胜却云霞满天。周天华说,我扔给他一千块,转身就把他的稿子丢垃圾桶,当时觉得自己颇有老美姿态,把国际规则当作饭店菜单,专挑自己喜欢的,不喜欢的丢一边置之不理。我最烦他在我面前提灵魂,他和我一样,灵魂没有骨头,有点儿的话也是贱骨头。任可倚酒三分醉,脱口而出,众人皆能写人之形,而不能写己之形,心即宇宙,肉体即宇宙中尘埃,亦是心的蜗居,谁是谁的主人?谁有彻底的自由?人之难知矣,江湖不足喻其深,山谷不足以配其险,浮云不足以比其变。金兆珉说,佛曰,没有贪爱和憎恨,就没有束缚。周天华指叩台桌大赞,你俩此话大慰我心,没有理解和赞赏,所有的谈话都是吵闹的锣,响亮的钹。(待续)
日期:2018-09-15 11:43:21
周天华一高兴,找到主管伊人日常事务的吧台大叔,要乐队演唱《花房姑娘》,这是任可最喜欢的歌。吧台大叔是位古板的认真人,一个钉子一个眼,严格执行酒吧规定,他拒绝了周天华的要求,说伊人不接受点歌,以防财大气粗的客人任性,让乐队整晚只唱某首歌。《花房姑娘》本是乐队经常演唱的曲目,周天华这下面子被抹,脸红筋胀鼻子眼睛都是气,他以为凭他是伊人忠实顾客,一向出手大方,这点面子酒吧应给的,不想他的面子并没估量中的那么大。周天华一怒撕掉手中点歌大钞,天女散花撒进吧台。他还不解气,叫了一瓶未开封的拉菲尔,仿当年万国酒博会茅台砸瓶献香之举,手一松拉菲尔落地瓶碎汁流。周围客人惊吓之余,纷纷惋惜好酒被糟蹋。周天华向吧台大叔扔出一沓钞票,宣布他今后再不来这他妈没人情味的破酒吧,招呼金兆珉和任可扬长而去。
三人出了伊人酒吧院门,任可埋怨吧台大叔固执的不可理喻,一个美好的夜晚被他莫名其妙毁了。周天华颓然说,这没啥好抱怨的,所谓的美好不过源自于时间的偏爱和金钱的光柱,在这束不太明亮的光柱里,我看到自己似微尘般翻舞。任可幽幽说道,张爱玲讲喜欢一个人,会卑微至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你若是微尘,我愿作一妙人,就这微尘出大经卷,书写大千世界。周天华略一沉吟,眼里一扫平日的玩世不恭,作势欲拥抱任可,伸出的双臂又硬生生停在途中,然后无力垂下,他似吟若唱,风动心摇树,云生性起空,若明今日事,昧却本来人,尘埃何处落,远离颠倒梦。逞荣赛富,也许使人贻误时运耽误青春,我不是一个正直高尚人,一个正直人的贫穷,远比一个卑鄙人的财富更值得赞赏。周天华的话如雨浇火熄,彻底冷了大家的兴致,三人一时墓碑一样沉默,似时间的躯壳沉浮在虚妄的忧伤,和无谓的悔恨害怕中。喵——,猫在伊人院墙上停驻,然后无声凝视,三人中有人在猫眼里,看到自己的狐疑和孤独。(第十一章完 待续)
日期:2018-09-15 18:3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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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青义心里疙瘩难解,常去春都酒吧交替醉和清醒,于交替中找到一种潜在的平衡。金兆珉架不住武青义多次相邀,陪他去春都喝了几回酒。有别于伊人酒吧的恬静,春都整合了迪厅和歌厅数种风格,泡吧客可自由解读这充满欲望放纵和诱惑暧昧之地,它是这座城市年轻部落像素颗粒的呈现,代表貌似天涯沦落人的风采,他们大多尚未成功出名有钱,头脑开放却非常谦虚低垂,但严肃不沾边。泡吧客们伴着光怪离陆的灯光听音乐,震撼的音效刺激着耳膜,火旺无湿柴,大家暂时放下一切,尽情展现青春原有的活力,灵魂在一丝堕落和颓唐里得到片刻解脱。没人嘲笑谁的轻狂、夸张和可笑,尽可能感受哥儿们在一起的欢乐,调侃日间琐事,追溯已逝往事,喝酒不问醉,男人和女人,陌生和熟悉,无需太多的语言,或纠缠人所难以逃避的庸常现实。
偶然一晚,武青义星光毕现艳惊春都。他约文鸣及金兆珉到春都喝酒,三人聊天时,他无意发现小沈和黄先生在演艺台一隅打情骂俏买醉,他脑袋一热,趁酒劲站起来径直走过去。文鸣和金兆珉发现小沈和黄先生,起身劝阻武青义已迟,二人正担心他过去葫芦搅茄子,不想武青义冲上演艺台,他一把抢过歌手的麦克风,自顾自说,我有首原创歌曲《那一夜》,献给我昔日的情人。台下嘘声和口哨声此起彼伏,酒吧老板一张脸五官大挤似紧急集合,正要上台制止,武青义已亮嗓开唱,唯美干净空灵的歌喉,让吧客们一下子安静:那一夜/褪去你粉红的内衣/露出你圆润的玉体/雪白尖峰高高耸立/香味诱人 垂涎欲滴/有多少饥汉大着迷/抓你 捏你 含你 嚼你/那一夜 我一刻都离不开你/啊 亲爱的花生米/我不知不觉 就着杯中苦酒/嚼了一千零一粒......武青义娱乐了自己,惊喜了听众,台下掌声雷动高呼他再来一首。武青义即兴演唱一首《大约在冬季》,他的忧郁和歌声征服一些女孩子,纷纷上台为他献花,甚至有女孩吻了他。在吧客们的叫好声中,酒吧老板看到一株摇钱树,他诚邀武青义到他酒吧驻唱,开出的报酬惊喜了武青义,顿觉锦湖的薪资是胡子上的饭粒儿,填不饱肚子的,他愉快接受了春都的邀请。
武青义签约酒毕,三人出酒吧同行一段路,文鸣不无遗憾说,相邀不如偶遇,不警不觉别个就抢走我一位好帮手。金兆珉说,凤凰栖梧桐,你支个烧火棍冒充,武青义如何肯将就。文鸣说,但愿你不要嫌弃我的烧火棍,我这就给你念阿弥陀佛。金兆珉说,你说啥酸话砢碜我,我哪敢端起簸箕比天?大石也要小石垫,我永远是路边小石块。小武这回爬了高门坎,以后我们去蹭你残酒,可不许对我们不耐烦。武青义说,到哪儿不是混日子,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呗。文鸣说,好机会就好好把握,慢慢变老是每个人的必修课,逐渐成熟则是个人选修课,你成不了心态的主人,必然成为情绪的奴隶,不知不觉日子就把你混了。老板不亏待你,你就没理由亏待老板,没准哪天别个把你捧红成星。武青义说,星呀月的太过奢望,我酒后去数翠湖里的灯差不多。金兆珉说,文领导说的对,你有这个天赋就好好发挥,天赋这东西不每天确认利用,它会悄悄溜走,等一个人不能确定自己原有天赋是否存在时,他碌碌无为的日子就开始了。武青义对自己的天赋不以为然,他说,我即便有点天赋,也如灌入保温瓶里的热水,热度保持不久。金兆珉说,天赋非热情,它应是空旷房间里的一杯清水,能轻易打动进入房间的人。文鸣说,依我不如在房间放瓶酒,让进去的人有买醉的冲动,冲动有时令人信心百倍。信心比信仰高明,信仰是别人在帮你思考,信心则是你的拐杖。武青义道起谢,你们的话使我明白,除了亲人,朋友是最温暖的依靠。嗓音让我幸运,我无理由不珍惜,力不能及或情有可谅,心不在焉理无可恕。三小伙搂肩搭背且歌且行,一粒雨重重砸金兆珉脸上,在他的惊呼里文鸣和武青义伸脖仰面,深邃的夜空被城市灯火稀释,易逝而破碎的时空谁见永恒?武青义说,哪有雨啊,难道老天只洒一滴?文鸣煞有介事说,那是幸运雨,金兆珉快有好运了。三人嘻哈打笑,行至人稀灯暗的城效公园,一粒流星划过疏朗清明的夜空,坠落在他们的惊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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