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伯人特随和,仗义、豁达,对人可好呢,我每次来,他都会给我讲半天打仗的故事的…”…
“再玩会儿就回去…”…和吟子说起他二姑伯,说到讲故事这事儿的时候,二哥可能是觉着玩枪又不如听故事过瘾了,他拂去枪肚子上的灰土…
“走,小吟子,现在就回去,让二姑伯给我们讲他打鬼子的事…”…
日期:2018-09-27 16:05:17
年初三,都到二舅家相聚。
二舅是文人,姨表兄弟姐妹们都喜欢听他说古论今、演绎评判,英雄人物、文人墨客们的故事信口便来…末代皇帝溥仪的成长、登基、大清朝的没落,朱元璋如何从乞丐到帝王,赵匡胤杯酒释兵权,大汉朝的兴衰,铁木真的铁蹄…
说到兴起时,二舅须眉震颤、抑扬顿挫,他板瘦的身躯和眉目,俨然一副旧时老学究的风骨与形象…
二舅是文人的形象与气质…
而大舅却是正儿八经的当兵出身,且文且武,朝鲜战场上侥幸活下命来,入党提干,转业后,在他所在的大队里任职…他温和的表情中又显然地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与震憾力,他的语言铿锵有力,字字落地有声、张驰有度,他若在场,便是爽朗的笑声,浑厚的嗓音…
吟子,包括所有的外甥辈的侄男侄女们,都喜欢听二舅摆龙门阵,或者是和三舅(那时还没成家)钻巷走户看热闹,议论狩猎、逮兔子、打野鸡的趣事儿,唯独和大舅交流得少,吟子常常琢磨,也许,作为普通农家的孩子,兄弟姐妹们可能是被他那种摄人心魂的气场给整晕乎了吧,可心底里,每个人又都是尊重、崇尚于他,以他为荣、以他为傲的…
午饭过后,大舅、二舅他们,以及他们兄弟姐妹辈的一大家子们,围坐在堂屋里、厢房里叙家常、喝茶、嗑瓜子时,吟子和二哥便悄悄离开了…
先前一天,没在大舅家玩耍,心里还是有些遗憾的,所以,这会儿,他俩跟随在大表哥、二表哥后面…吟子心里正打着小鼓呢,还是二哥的嘴巴好使,“哥哥们哎,你们是回家吧,我和吟子想去你家玩,我们想去看大舅当解放军时的照片呢…嘻嘻…”…
“好嘛,我妈在家里呢,你们去啵,我和哥去庄前砸铜板(游戏)呢…”二表哥一付浓眉大眼,笑起来和大舅一模一样的…
大舅、二舅两家很近的,隔两户人家,一会儿功夫就到了。
搬个长条凳,哥俩尽情地欣赏起大舅的“过往经历”来…
解放战争时,大舅入伍,后来,又参加了志愿军,经历过大小数十回硬仗,在朝鲜战争的某一次战役中,于几乎全军覆没的一场拼战中奇迹般地生还回来…
一张张旧照,或持枪、或劳作、或伏击…看得哥俩心潮澎湃,意气风发…甚至,那时侯心里边都曾暗暗地下过决心的,长大了也当兵去!…
日期:2018-09-28 17:08:26
离舅舅家的村子虽然只有几里路程,但是,这个村落的神秘感、亲切感,及至吟子成年、中年以后,乃至他飘落异乡、挣扎于纷繁的世事之中、于困顿、消极境地之间,以及无尽的惆怅与茫然之时,依然是魂牵梦萦、心驰神往的…
…春,悄然而来…此后,他经历了一场病灾,持续了一星期左右的昏迷状态,醒来之后,妈妈告诉他,他是急性脑膜炎发作…还好,还算是迷迷糊糊地醒来了…
混沌迷蒙间,春尽夏至,他经历了人生当中第一次,也算是最后一次的真正意义上的考试,小学升初中。
平时,他总是被算术课上行程方面的、“分苹果”方面的试题和习题搞得茫茫然,所以,对于升学,他是很没有信心的…“如果考不上,那这书就不念了…”,他那个时候经常会有这样的想法的…
队里小麦上场时,班级老师通知去公社统一考试,记得不太清楚了…就记得那天早晨,老师让大家准备好钢笔,吸满墨水,带上草稿纸…
老师带队,全班同学和临时炊事员(三桃父亲)随后,步行去公社中学…老师简单交代规则和注意事项后,同学们鱼贯进场…
上午算术考试,除一两道难题外,基本上算是答上了,错与对,当时心里也没个准…
唯一印象比较深的是,中午是在露天吃饭的,露天的土坯灶,每人一瓷钵米饭,浇一勺白条肉粉丝汤,那个滋味…鲜美无比的…原本就是大热的天,每个人都吃得大汗淋漓的哦…
下午的语文考试更简单,几乎没费什么脑筯,很快地,他便做好了所有的题,包括作文,也是一笔到底的,“好与不好,听天由命罢”,他心里默默地说…
考试后,虽然还没有真正意义上放暑假,却也和暑假差不多了,每天都不用去上学了,在家待着,嬉乐玩耍,早把考得好坏与否、能不能上中学这事儿抛于脑后了…
某一日,妈妈中午从田里回来…看她眉目之间的表情似乎是喜气的、开心的,“我家小吟子,你考得蛮好的呢,语文全班算二,算术及格,你们王老师说了,你升级了,九月一号,要去新学校上学了…”…“呐,这是你们老师刚才叫人带回来的”…
“哦”…无喜亦无悲,只是感觉挺意外的…“怎么就语文第二名了,平时,自己的成绩并不好啊,老师们经常表扬这同学、那同学的,难道,真的考试了,他们就不行了么?…”…
于恍惚之间,他伸手接过了妈妈递过来的成绩报告书和入学通知书…
日期:2018-09-29 12:35:47
假期很漫长,其实也不长,每天捞鱼摸蚌,不知不觉中,等到要开学了,才想起来作业还有很多没写呢,那个小学刚入学时买的紫红色布书包,经历过五年的风雨摧残后,紫红色面料已不复存在,仅剩下个原先为白色的,现已被浸润成灰黑色的布袋袋了…
“要去隔壁大队的周伙小学初中部上学了,这布袋袋可不行的”,他心里嘀咕着、盘算着,准备找个机会和母亲商量商量这事儿。
…“姆妈,快开学了,要去外边的学校上学了,看这书包都不象个书包了,你看哦…都象个叫花子讨米的米袋子了哦…”…在锅台上弄饭的母亲表情木然,没置可否。
他把书包里的书本全部倒了出来,然后,刻意的把那个布包包抓手上,勒成了个布团团,嘻哈着…“姆妈,你看撒,这个书包,太小了,听人家说,初中书本多呢,以前两本书,马上开学要七本书的,再加上作业本…嘻嘻…”…
“就知道给我出难题,咋不和你爷(父亲)说呢…”,母亲似乎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复杂…最终,她还是露出了笑容,“你这细小的,就知道要书包,书钱学费还要六块钱呢…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我想些章程(办法)吧…”…
“母亲答应想章程了,那她心里肯定是章程的,等待罢…书钱、学费、书包都会有的…”,他默默地想着…
紧赶慢赶,作业挑会做的做,“据以往的经验,开学后学校都挺忙的,交了作业,老师不一定会认真看,蒙混也许会过关的…”,忙了两个晚上后,总算是七不离八了。
开学前一天,母亲似乎也挺开心的,“走,细猴子(对家里男孩子的昵称),和我一起去南庄小店,给你买书包去!”…
“姆妈,买书包你就自己去呗,我还要写作业呢…”…买书包,算是个比较开心的事儿,可这会儿,他想搪塞过去,可能是想再去河里淘两把吧…
“你不去啊,不去那就不买了,反正你也不上心…”,听母亲这样子说,他心里还是有一些小慌乱的,虽然,他知道母亲是逗着他玩儿的。
“好好好,姆妈,我去呢,我要买个军黄色的带搭链的帆布包的…”…
那一天,吟子开心死了,惊喜是一个接着一个地来,除军黄色帆布包外,母亲还给他买了把桔黄色的油布伞,以及锃亮得能照见人影的黑胶靴,另外,他还拥有了一个亮晃晃的大号的铁皮文具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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