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中午没事的时候,老仇让几个人聚拢过来,先是随意谈谈工作和生活,最后才轻描淡写的把话题扯到何勉这件事上。对此老仇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过来人的口吻坚定的告诉他们,何勉一定会挺过来的,大家对他要有信心。凭着这么多年的生活历练,老仇知道自己的一番话不会在他们身上产生立杆见影的效果,但他知道对每个人来说,在生活中尤其是在经历挫折的时候,在心中始终保持信心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他希望大家都能明白这一点,也希望自己能够在他们心中埋下这个火种。事实上,老仇的话的确有了效果,特别是对陈旋。虽然黄山之旅后陈旋已在心中明确了自己的感情,可这感情究竟是怎样,会发展成怎样陈旋并不清楚。这次看到何勉回来后为别人伤心时自己心中的那份痛,以及他不辞而别之后心中的那种失落感,让陈旋突然发现何勉对自己竟然有那么重要。在床上辗转的时候,陈旋忽然有些羡慕起那个马静来,因为她的一挡,让何勉永远忘不掉她了。陈旋想如果当时是自己在场,也一定会象她那样做的。这几天陈旋就这样独自承受着心里的煎熬,这件事似乎没有人可以帮忙,甚至连最亲的周莉都不行。可是,刚才老仇那几句轻轻的鼓励却和窗外午后的阳光一起,暖暖地照在陈旋的身上,缓缓地流进陈旋的心里。
与此同时,暖暖的阳光在几百公里外同样照在何勉的身上。身边晒着的棉被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何勉想起小时候最喜欢仰躺在被子上晒太阳,眯着眼望着窗外群山之上湛蓝的天空,思考着一些十万个为什么之外的问题,盼望着自己早日长大。似乎只是刚刚睁开那眯着的眼睛,自己却已经长大了。长大后的世界却如同那已不再碧蓝的天空,都远不如记忆和想像中的那样精彩。感受着自己心灵和身体的无力,何勉突然发现这些年自己是越活越倒退了。前几年为了学业先后放弃了音乐、美术等从小一直坚持的兴趣爱好,工作以后每天读一点书、做一次运动的习惯也改变了,从前对人生和世界强烈的好奇心似乎随着自己成熟而消失不见,现在,甚至还失去了一向引以为傲的永不服输的心。这个念头象把榔头重重地敲打着何勉,猛地撑起身体,环顾四周,何勉想做点什么改变一下自己,目光落在桌上的手机上。这个手机是何勉为了方便家人朋友联系自己买的,回来后就一直没有开机。半弯着腰拿过手机打开,开机发出的信号在移动公司的服务器上激发了服务程序运转了半秒,找到了一堆未打通的电话和积压的短信,程序按程序员主人设定好的规则将号码、拨打时间、主人添加的情感词连同短信一股脑的发向信号源,然后躺回服务器继续睡觉。何勉一条条的打开,五处的同事象报到一般按顺序给自己打过电话,见电话不通,几个人还留了言。周莉的那条是:“小何同志,你一声不吭的就跑了,也太不给我们美女面子了吧。回来后一定要请客啊!”再往下翻,是一个有些陌生的号码,不过自己的号码是不会给陌生人的,何勉想了一下才发现是飞行团的刘团长。回拨过去,刘团长爽朗的笑声在何勉耳边响了起来:“老弟啊,打你也不开机,忙什么呐?”与局外的朋友通话,何勉觉得十分轻松,三言两语把近况向老哥讲了讲,甚至还简单提到了战友的牺牲。刘团长似乎明白了什么,避口不再提何勉的事,说前些天部队训练刚结束,张主官和自己都想请何勉聚聚喝杯酒。何勉说自己在家不方便到基地,下次有机会一定去。刘团长听了哈哈笑道:“你在家正好,张翔的她们正好转场到你附近的机场,你直接过去,我给她打个电话,老哥今天就用专机接你。”何勉一听,发现每次遇到刘老哥自己总是找不到理由推辞他的邀请,只得问了问机场的方位答应下来。
见何勉刚回来两天又急着要走,老妈以为是工作上的事也不便多问,说要炒几个菜让何勉带上,何勉自然不让,说等何雪放假自己很快会再回来。出了校门,拦了辆出租车,司机听到是一个郊区的小长途十分高兴,不停的与后座的何勉扯着东南西北。何勉却无心闲聊,嗯哈应了几句便默不作声,扭头想着自己的心事。心里的事其实并不多,都被自己用一些别的事情小心的盖着,何勉不想去翻动它,却总被一些人和事引起的联想而被迫去触碰它,这一碰就是钻心的疼。“或许到了刘老哥那里喝点酒会好些吧!”何勉安慰着自己。出租车司机出于生活的压力,大多练成了飞车的绝活,抢红灯、躲电眼,一路狂超很快就到了基地,穿着蓝色飞行服的张翔已经酷酷的等在门口。
第三卷 第二十九 我要起飞了
一个中队的直九整齐的停在一条备降跑道上,何勉惊讶地发现那些正在做着飞行准备的飞行员全是女的,而那些跟机过来的机械师却都是清一色的男子汉。很显然,他们并没有因为自己是专为女同志服务而不满意,相反却干的格外买力,为自己能够在全军首支女子直升机中队服役而感到十分自豪。机场领导与中队的飞行员们一一握手告别后,女飞行员们散开奔向各自的飞机,何勉在机舱里看着她们的飒爽英姿,开始明白那些地勤自豪的原因了。由于这是第二次坐张翔的飞机,感觉起飞比上次平顺的多。起飞后张翔在空中稍作停留,等最后一架直升机加入编队后又上升了几百米,保持每小时二百多公里的巡航速度向基地飞去。机队在墨绿色的大地和白色的云朵中间穿行,清晰可辩的高速公路上车辆象串串蚂蚁慢慢地爬行。何勉刚刚找到一些感觉开始欣赏外面的风景时,机队已经在降落航线上了。张翔似乎早已忘记了两人初见时的不快,找了辆车乐呵呵地把何勉一路载到刘团长办公室,到门口一个立正:“报告团长,你要的人我已经带到,请指示!”刘团长习惯了她的顽皮,笑着过来和何勉打招呼,说晚上和主官一起吃饭,让张翔别跑一起参加。见时间还早,何勉坐着也是无聊,刘团长便带何勉到机场转转散散心。两人顺着滑行道走了一段,在迫降带的长草中找了块地方坐下。由于刚刚完成作训,基地内几乎所有战机都整整齐齐的停在露天机坪上,在斜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显得格外的威武雄壮。何勉眼尖在机坪的一头发现几架并不多见的机型,仔细一看赫然是网上传飞了的歼十,兄弟局之前还因为它的照片泄露立过案。何勉一时心头激动用手指着那个方向道:“那•••那不是•••”“歼十!我们都接收半年多了,上次来你没看到,怎么样,漂亮吧!”刘团长主动说出了这个在部队中已不是秘密的秘密。看到何勉眼中闪出的光芒,刘团长哈哈笑着:“别眼馋了,我和主官说过了,明天我正好有个适应性飞行,老哥亲自带你飞一趟!”虽然从前一直有这个愿望,但何勉从没想过真的会实现,即使刘团长是领导,这也是违反纪律的事,更何况飞机不象汽车,上天一趟的消耗可不是闹着玩的,何勉知道这次老哥是给了自己天大的面子。
“小老弟啊,这次你的事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刘团长见何勉心情不错,便正好安慰安慰他。“我从前有个老乡,一起入伍,一起单飞,我们就像亲兄弟。有一次我飞他的僚机,他的飞机空中撞鸟,按规定他是可以跳伞的,他却决定迫降。地面指挥让我靠近评估,他朝我点了点头说没事,我当时竟然相信了他•••”说到这里,刘团长的眉头深深皱起,多年前的往事显然勾起了他痛苦的回忆,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地面听了我的报告同意他迫降,可是•••最后他的飞机解体了,他•••他连一块完整的身体都没有留下!”短短的一段往事似乎用尽了刘团长全身的力气,说完后俩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何勉明白刘团长讲这段往事的好心,因此一直没有插话打断。刘团长眼角隐隐的泪光表明八年的时间并没有抺平他失去战友的创伤。好一会儿,刘团长抬起头来,凝视着战友们用生命和鲜血守护的天空:“小老弟,你知道吗,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他的死并不是没有价值。是的,他可以跳伞,飞行员生命的确比那飞机宝贵,但是,我们的这支队伍需要一种敢于牺牲无私奉献的精神去支撑,这是我们的军魂。正是他和所有那些牺牲的战友在不断延续和发扬着这种精神,我们的队伍的战斗力和凝聚力也因此得以保持和提高。”说到这里,刘团长的语调明显升高了,望着何勉的眼睛语重心长的说道:“小老弟,我相信你那位同事的牺牲也是一样!”
老哥的话象把钥匙准确地打开了何勉心头的那把重锁,望着眼前这位军人,何勉突然明白马静、自己、所有五处及安全局的同事们从根本上来说和他们一样,之所以选择了现在的这份职业,都是因为那根植于心底的一颗报国之心。为国捐躯,自古以来是每个精忠报国的将士视之为无比光荣的事,而马静在这个和平年代为保卫祖国献出自己的生命,更是值得每一位战友去学习和景仰,而不是悲泣和哀叹。晚上吃饭的时候,爱喝酒的刘团长没喝,因为第二天有飞行。不能喝酒的何勉却喝多了,何勉告诉自己,从此以后自己要和刘团长一样以实际行动去记取牺牲的战友。就象马静姥爷所说的:一定要对的起她为自己所付出的——生命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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