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行打造的这一只官帽椅并没有使用太多的花纹装饰,而是采用了最简单也最朴素的做工,立柱作榫头,搭脑两端的下面作榫窝,压在立柱,形成一个舒适的圆角,衔接圆角的一横一竖做了弧线形,内角还抠出一个类似于仿佛建筑牛腿柱一般的平面。
搭脑处是这么处理的,扶手处也一样,整把椅子的每个角都打磨的光滑浑圆,靠背和扶手的立腿更是弯出两道不太规整的弧线,连横枨的间都硬生生的打磨出一道弧线,看起来像是使用过很久的自然磨痕。
不过看起来简单,但工艺却相当讲究,这把看着不起眼的椅子他采用了壶形券口、一木连做、步步高赶枨等工艺,这不单能让椅子更加牢固结实,还更加美观,寓意也特别好。
如说步步高赶枨,其实是制作四腿椅时安置横枨的一种技巧,正面的横枨最低,两侧的略高一点,后面的最高,这样做可以在结构避免榫眼集有损坚固性,但是“步步高”这个词汇跟“官帽椅”这个名字搭配起来显得特别吉祥,这传统范儿一下子凸显出来了。
而这只是其的一个小细节,事实在传统家具的制作,类似的小讲究很多,光是券口有很多种类型,最常用有椭圆圈口、龙纹圈口、鱼肚圈口、海棠券口、长方券口、壸门券口等等,每一种都有自己的讲究,要是都不喜欢,还能自己设计图案和造型。
但周振山喜欢传统一点,所以他选择了最常见也最典型的壶门券口。
他一边做,一边向周振山和安心解释这些小常识。
周振山不懂,因为他本是一个盲,但却很满意,因为他要的是这种感觉。
安心也不太懂,但却努力记住徐景行说过的每一句话,因为徐景行很早跟她说过,想在木雕领域混出个模样来,必须具备深厚的传统化底蕴。什么是底蕴?细节处处透露出来的讲究劲儿是底蕴。
徐景行自己也是被父亲熏陶了这么多年才懂这些,学校里真可学不到这些知识,至于那些木工教学课程里更没有了,也跟着一些了年纪的老师傅们学习的时候偶尔能学到点皮毛。
当然,也有人懂这些,但懂理论的不一定会动手,会动手的不一定真懂,像徐景行这样真懂这些还能亲手制作出实物的,国内估计还真没有多少了,尤其是徐景行懂得可不是一点半点,要是真把他懂得那些全部记录下来,能出一本传统家具与传统化相关的书籍了。
可惜,连徐景行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当这些都东西都是没什么实用性的杂学。
说到底,还是跟同行交流的太少了,他入行以来碰到一个真正的同行,结果还成了仇家。
不过这不影响徐景行赚钱,当这把试手的南官帽椅出炉以后,他自己镇定下来,周振山也彻底放心了,拍着徐景行的肩膀亲切的道:“小徐,你的手艺人品都没的说,放心大胆的做吧,料不够了跟我打招呼,有其他事情也能跟我说,我帮你处理。”
徐景行听到这话,挠挠头,有点难为情的说道:“还真有点事儿,那个,可不可以预付点工钱?”
“没问题,”周振山毫不犹豫的答应,当场给他赚了十万,也不要收据,末了还问:“够用不?要不多转点?”跟着又道:“我这里的活儿不急,等你妹妹的手术完成之后再做也没问题的,反正你不会做拿钱不干活儿的事情,对不?”
徐景行连忙拒绝,他可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周振山的恩惠。再说了,他去医院干啥?陪着妹妹看电视玩手机?她妹妹还没娇贵到那种地步,还是赶紧把这边的活儿做完较好。
只是他估摸着在她妹妹手术之前,这边的活儿肯定做不完。
他妹妹再有两个星期要做手术了,而周振山这边的活儿没有二三十天是肯定做不完的,他能做的是静下心来把这活儿做好,别辜负了大笔工钱,也别糟蹋了自己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好名声。
不过刚做两天,于涵青便给他打电话,让他到医院去一趟。
他以为妹妹的病情出现了反复,急忙跑到于涵青的办公室,“小青,怎么了?”
看着徐景行一脸焦急的神情,于涵青连忙让他坐下,“怪我没跟你说清楚,让你担心了,娜娜没事儿,好好的呢。”
听到这话,徐景行才长出一口气,“没事儿好,”说着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那你喊我来,有什么事儿?是要做手术了吗?”
“没错,定在25号,午九点钟开始,”于涵青点点头,“不过你妹妹需要提前进无菌仓,有一些细节得跟你说清楚,另外还有一些责任书需要你签一下。”
徐景行连忙点头,“你说。”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于涵青不会也没必要跟徐景行说什么虚头巴脑的东西,有什么说什么,很快交代清楚了。
内容也简单,无非是手术流程已经注意事项还有可能存在的风险等等。而且骨髓移植手术听起来是手术,其实跟一般的手术不一样,是由好几个治疗程序组合成的,主要由前期化疗+骨髓输入+移植后照顾三个阶段,这一切都是在无菌仓里进行的,事实从进无菌仓开始,这移植手术算开始了,于涵青说的二十五号做手术,指的是骨髓的抽取和输入这个环节。
事实这个环节对医生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压力,难度不高,跟输血差不多。
但对病人来说,却异常危险,从这个环节开始,往后的每一秒都在生死边缘徘徊,直到彻底痊愈。
徐景行他妹妹患的是慢性粒细胞白血病,接受的是异基因骨髓移植,这种手术的存活率相起来还算可以,但也只有百分之六七十的样子,依然非常可怕,这意味着风险最高的时候存活率可能只有五成,几乎是一手牵着死神一手牵着生命,是死是生看命了。
饶是徐景行早有了心理准备,依然紧张的直冒冷汗,做木雕时稳定有力的手掌都不住的颤抖,呼吸也跟着虚了许多,听于涵青说完,舔了舔干涩的嘴皮子,涩声问:“那,我能做什么?”
日期:2019-03-23 1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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