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8-07-02 06:49:55
前言
本书是一个60后单身汉的回忆录,记叙了上世纪七十年代、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的个人经历和社会生活,既是60后、70后一代人的集体记忆,也让80后和90后看看他们的父辈是怎么过来的,可以说是难得的一段民间史料。每一节都是独立的完整的回忆散文,合在一起就是一部60后的自传。本作严格按照回忆录的规范来写的,字字真实,句句走心。
正文
小学篇
1、第七个鹅卵石
我是安徽六安人,出生在皖西大别山边缘区域的一个很大的村庄里,我们那个村庄名叫两河,顾名思义,村庄前是两条大河交汇之地。庄子里有几十户朱姓人家,据家谱记载,我们的祖先可以上推到朱元璋,因为朱元璋有个儿子就分封在安徽六安。这只是家谱上的未必靠谱的记载,我们那个村庄上的朱家到底是不是朱元璋的后代,存疑。
我的出生时间是1969年8月18日,农历七月初六,乙丑日。
据我父母说,那天中午本村的陈大妈拿个米斛到我家借米,正好赶上我母亲临产,父亲就让陈大妈接生,我一“露面”就撒了一泡尿,因为我母亲的床上并没有挂“禁止随地大小便”的警示牌。
农村有一句谚语:下地解小便,抛母大海边。意思就是说一个小孩出生时解小便,长大后会远离父母,把父母抛到大海边的。如果接生婆在这个小孩肚皮上划个“十”,就可以破除这个魔咒,于是陈大妈就用食指在我的肚皮上轻轻的划了个“十”。也许是陈大妈那个“仙人指”起了作用,我长大后的确没有抛弃父母,一直都很孝顺的,譬如,我是在大热天出生的,母亲做月子时身上生了热疮,痊愈后留下了后遗症,一到夏天,后背就奇痒难忍。夏日乘凉的时候,母亲就坐在竹床上让我给她抓痒。我孩提时代,夏夜乘凉给母亲挠痒是我必做的工作,一挠就是几个小时,胳膊酸痛也不叫苦,邻居大婶每每见到我都夸我是个孝子。
在我之前,我的父母已经生了六个孩子,其中有两个已经夭折,一个姐姐8岁时夭折,姐姐名叫朱菊英。还有一个哥哥5个月就死了,名字还没来得及起,就死了,死因不详。
我是家中第七个孩子,妈妈是一棵大树,而我则是那棵树上的一片落叶,飘零而下的第七片落叶,如果不是这个比喻,那我当是岁月之河携带下来的一个鹅卵石。也可以说我母亲是个多产作家,我是她的第七部作品,而且是力作,最新的。母亲为这第七部作品的问世,仅打腹稿,就用去十个月的时间。
我出生的时候,父亲48岁,母亲43岁,算是老来得子吧,老来得子不是喜事吗?可是父母却高兴不起来,因为怕养不活。当时我家有多穷呢?这么说吧:一家七个人住在一间土墙小瓦的老屋里,六个人睡一张床,吃了上顿愁下顿。不是我父母笨不善谋生,全国都是这样,我家已经穷得叮当响,可人家更穷,我出生时,同村的陈大妈不是跑到我家来借米吗?另外,在我出生前的一个月,也就是那年的7月中旬,长江中下游地区发生了一次百年一遇的特大洪水,我们那里淹得很厉害,房舍倒塌,农田毁坏,庄稼欠收。在这种情况下,我家更穷了,洪水滔天,一贫如洗。由于家里钱少孩子多,父亲主张把我半卖半送交给别人做养子,出厂价为五十元。“客户”姓孙,邻村的,在县里当局长,家中有四个女儿没有儿子,想收养一个男孩。但母亲不答应,她用心血换来的一部作品,只得几十元的稿费,太便宜了。我三岁时,父亲又于一个冷雨霏霏的天,穿蓑衣戴斗笠,准备把我送给一个杂技团,当父亲抱着我赶到时,杂技团已走了,父亲只得悻悻然把我抱了回来。
这些事情都是我长大后母亲告诉我的,但我并不怨父亲,我知道父亲那么做,并不是不爱我,而是不想我留在家里跟着他受饿吃苦。因为当年我家赤贫,家中缺粮,如果不把我送给人,我可能会饿死的。哪个父亲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去“饿罗死”呢?
日期:2018-07-02 11:10:41
2、上学了
我虚岁九岁上学,当时一年级的学费是一元钱,就这一元钱的学费也是大哥卖鸡蛋得来的。学校里的课桌是泥巴做的,桌面很粗糙,学生就用旧报纸铺在上面。凳子是没有的,学生自带,我大姐夫的二哥是个木匠,父母请他来为我制作一个上学用的板凳。家里没有木材,情急之下,父亲就把茅厕里的几块木板抽出来,洗干净了,让木匠做成了一个长条凳,我把它带到了学校,于是我坐在来自茅厕的臭板凳上,虚岁九岁,名副其实的臭老九。
三年级的时候,数学课上要学珠算,数学老师要求我们自带算盘来上课,我家没有算盘,也买不起算盘,父亲就自己动手给我制作一个算盘,他用木条做算盘框,用泥巴捏算盘珠。
小学时我是个努力学习的乖孩子,放学回家我一般都会温习功课的,家里条件太简陋,我常在猪圈旁看书写作业。夏天的清晨,我会拿一本书,到屋后山坡上背诵课文,背完了一篇课文才回家吃早饭、上学。
也逃过学,二年级的时候,我二哥是四年级,二哥不爱读书,经常逃学,偶尔的也带着我,午饭后,二哥带着我出门了,只是不是去学校,而是到河里抓鱼,抓到几条鱼,我们就在田野里挖个洞,放点柴,用火柴点燃,把鱼放上去,不一会儿美味的烧烤就到嘴了。吃完了烤鱼,我们俩就趴在田埂上瞅着,等到放学的孩子出现了,我们就混入其中,背着书包往家里赶,父母根本发现不了我们逃学。后来,老师家访告诉了父母,我们再也不敢了。
一二年级的时候,我脑子不开窍,学知识很慢,书本上很多东西根本搞不懂,成绩很差,我记得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语文考了17分,数学考了18分。到了三年级的时候,我突然开窍了,成绩也突飞猛进,每次考试都是前三名,得到的奖状贴满了墙。四年级的时候,我代表学校参加姚河学区的语文大赛,又获了奖。到了五年级参加毕业考试,我的成绩是全校第一。
那个时候,书本就两本:语文和数学。至于课外书,我能记得的是在三年级的秋学期,学校发了一本巴掌大的口袋书,名叫《中国古诗选》,里面选录了诗经的《伐檀》、于谦的《石灰吟》、王昌龄的《芙蓉楼送辛渐》、刘长卿的《逢雪送芙蓉山主人》等名诗,我都背得滚瓜烂熟。
我们那个学校名叫石牌小学,有许多校规,上午早读前要列队,中午放学时还要列队。小学时经常列队,上级领导开着吉普车到学校来视察了,学校会组织学生列队欢迎,记忆中规模最大的一次列队,是三年级的时候,我们学校的老校长王垂章先生退休了,学校为他举办一个盛大的退休仪式,先是在校园里召开全校师生大会,完了,全校学生数百人排成一条长队,跟在王老先生后面,送他回家,学生边走边喊:“退休光荣!退休光荣!”一个山区小学的校长退休了,受到那样的礼敬,在我的人生履历中没有再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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