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溪月说完拖着兰陵美便走。下楼到了天井里。柳溪月叹了口气。
　　“你刚才怎么了？发花痴也要分分对象！”

　　“火浇油.”
　　“什么意思？”
　　“借刀杀人。”
　　“你太没大没小了，什么人都敢糊弄。”
　　话音未落，楼传来“当”的一声响，紧接着是杨玉美的声音。
　　“当着我的面，你都敢和这些小妖精眉来眼去，还皮肤很白、眼睛会说话，还拥抱，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你要反了！”
　　“如果我一脚把凳子踢开，让你坐空摔在地，你会怎么样？”
　　“活该！活该！活该！”
　　“好啦好啦，不跟你吵了。哎哟，哎哟！”

　　“我看看摔着哪里了。”
　　两人相视笑笑，悄然而去。
　　九月一号，全校开始课。这一天，柳溪月满十八岁了。
　　下晚自习回四合院的路，兰陵美拍拍柳溪月的肩膀。
　　“柳姑娘，恭喜你成人了。”
　　“好像以前我不是人一样。”
　　“以前你是小孩子，从今以后是成年人了。”
　　“还不都一样。”

　　“完全不一样。如说谈恋爱，既然法律都承认你是成年人，其他人无权干涉。很多师生恋，人们之所以睁只眼闭只眼，原因除了没越过底线、不招摇过火外，主要还是因为没有法律依据。今后如果你喜欢哪个老师，你有爱的权利。当然，人家也有不爱你的权利。”
　　“无所谓。一套一套的，哪里学来的？”
　　“朱阁绮表姐是师生恋。高一时对刚毕业的数学老师一见钟情，高二开始谈。她表姐数学差，考试只会做选择题。家里对她考大学几乎不抱希望。师生两人掩耳盗铃活动了两年，谈感情也谈数学，最后她表姐不但数学考及格，还考个医学院的专科。大学又恋了三年后，去年毕业结婚了。朱阁绮跟我说的。看样子很想效仿，正伺机而动。”
　　“难怪毛衣织得那么合身。”

　　“你的心人有点胆小，很被动，小心被抢走。”
　　“什么心人？”
　　“那头蠢猪啊。”
　　柳溪月咬牙切齿地看了看兰陵美。
　　“你哪天才能吐出颗象牙来？”
　　“你结婚那天。”
　　“八字还没一撇呢。”
　　“那猪头知道你生日吗？”
　　“该知道自然知道，不该知道何必知道。”
　　“那是知道了。有什么表示没有？”
　　“没有。”

　　“那是有了。快说。”
　　柳溪月叹了口气，喜忧参半地笑笑。
　　“在球场遇到，小声小气对我说了句‘生日快乐’，马脸红得不敢看我。课堂声音洪亮、挥洒自如的人，怎么会胆小成那样？”
　　兰陵美失声大笑。
　　“心里有鬼呗。怎么遇到的？”
　　“偶然。”
　　“你心里也有鬼，不然像对头车，早错开道，根本不可能交会。”
　　“如果方向盘都出问题呢？”
　　“你干脆说是两块阴阳大磁铁，身不由己相互吸引到一起。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你应该主动一点。如果他主动追你，背负的罪名是老师勾引无知学生，很不道德。如果你主动追他，是幼稚学生喜欢了老师，处分最多是批评教育，性质截然不同。事情很明显，他非常喜欢你又顾虑重重。你们俩啊，天仙配，只可惜隔着深不见底的天河。”
　　“这颗象牙不错。”

　　“你的差远了。”
　　两人相视大笑，挽紧挤着走。
　　这学期要手风琴课，第二周领手风琴，一人一台，自己保管。
　　星期二下午放学后，柳溪月、兰陵美、梁青凤和冯芳菲，一起去综合楼五楼保管室，找邬开平签字领了四台手风琴，各自背着往楼下走。
　　兰陵美、梁青凤、冯芳菲三人叫苦不迭，柳溪月笑而不语。

　　到了教学楼旁，兰陵美又是揉脖子又是揉肩膀，哀声叹气。
　　“好沉重啊，鲜花都要压枯萎了。”
　　“要是纸做的好了。”
　　“休息几分钟再走。”
　　四人把手风琴放到地，在墙拐角处用手搧风。梁青凤道：
　　“高梧桐在综合楼，正要下楼，看样子是要回四合院。”
　　兰陵美抹了把头的汗，嘿嘿笑道：
　　“来得正好，刚好可以帮我们背手风琴。”
　　“他凭什么要帮我们？你晒昏头了。”
　　柳溪月摸兰陵美的额头。兰陵美把她的手打开。

　　“我有诱饵，可以让他自投罗。”
　　“吹牛不打草稿。”
　　“如果他不帮我们背，我替你背回去。不过你必须配合一下。”
　　“要做什么？”
　　“你只要背着手风琴站到路边，他问你干什么，你说在等我。他问你去哪里，你说去四合院。他如果要帮你背，你不能拒绝。我们墙拐角后面，只要他说帮你背手风琴行，其它的交给我。”
　　“你怎么那么肯定他会帮我背？”
　　“明知故问，不信试试。”

　　“柳溪月，你又不吃亏，试试吧。”梁青凤道。
　　“柳溪月，都是你占便宜，为什么不试试？”冯芳菲道。
　　“柳溪月，行行好，帮个忙吧。”
　　“别犹豫了。”兰陵美急道，“高梧桐快要拐过来了。快站出去。记住不准说拒绝的话，我们听着呢。”说完抱起一台手风琴递到柳溪月手， “傻大姐，开始行动。”
　　柳溪月把手风琴背到背，情愿又不情愿地站到路边。她希望兰陵美的预测成真，但又怕兰陵美闹得太过分。正心事重重时，高梧桐已到了她面前，看了看她背的手风琴。
　　“高老师好!”柳溪月问好后，避开高梧桐的目光看着地面。
　　“你背个重重的手风琴站在这里干什么？”

　　“我在等兰陵美，她马来了。高老师再见。”
　　“你要去哪里？”
　　高梧桐没有像柳溪月所期望的那样说声‘再见’而去，站着没动，微笑看着她，并且问话都和兰陵美预测的一模一样。柳溪月高兴又担心，心里道：“好笨啊！这么明显的话都听不出来，明摆着让你快走，还啰嗦些什么。”但她又不能这么说，还有六只耳朵在听着呢。
　　几个高年级女生从旁边走过，边走边打量他俩。

　　“回四合院。高老师再见。”
　　柳溪月说完心想：这次该听出来了吧。
　　“我也正要回四合院，刚好顺路，我帮忙你背吧。你一个小女生，背这东西太沉了。”
　　柳溪月心里暖暖的，但又气恼高梧桐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心里道：
　　“呆笨到这种地步，真是不可救药。一次听不出来，两次还是听不出来，难道非要吃点苦头才会聪明点。该怎么说呢？”
　　柳溪月着急地想了想，还是只能笑道：

　　“谢谢高老师。”
　　“不客气。”
　　高梧桐欢喜地笑笑，他还担心柳溪月怕羞，不愿意让他帮忙，这下不用担心了。他自然地伸手去取柳溪月肩的手风琴。柳溪月愣了愣，无奈地笑笑，配合着任高梧桐把手风琴取下，心里哀叹道：
　　“又没听出我的意思，真是个木头，笨死了！”
　　高梧桐提着手风琴带子掂量了一下。
　　“不重，也十多公斤。”
　　“还是有点重呢。”
　　“对你来说当然重，但对我来说再加三台也没问题，不信找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