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庭信步话春秋》
第34节

作者: 钱越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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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三,具体到郑齐两国来说,此前两国互为外交基石,是各自的全天候盟友。郑庄公时代,得力于他的高超手段,双方的关系一直以郑为主、以齐为辅,成为“庄公小霸”的有力保障。但就国力对比而言明显齐大郑小。随着后郑庄公时代到来,齐僖公不满于之前的架构,一心想要扭转局面让这个同盟为齐国服务,作为占据主导一方的郑国自是不愿眼看着主导地位齐国拿走。双方的冲突在所难免。

  日期:2018-07-15 20:37:11

  八、相煎何急 6
  参与这场战争的七国相互之间的敌友关系转变,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充分印证了“没有永远的敌人, 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句外交名言。
  郑国在战场上是个耀眼无比的胜利者,在战场下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战后郑国周边局势迅速恶化,与宋国、卫国以及两国身后的南燕、陈国、蔡国的关系,一夜之间回退到了二十年前,而因为失去了齐国这个重量级盟友,郑厉公面对的战略局面远比当年的郑庄公要恶劣的多。
  为阻止局势进一步恶化,郑国不得不尝试和鲁国进行深度捆绑。前698年正月,郑厉公与鲁桓公在曹国会晤。五月,郑厉公胞弟公子语(字子人,其后为子人氏)出访鲁国,重温前年的武父之盟的同时,为两国国君正月举行的曹国之会歃血定调。

  然而一切都是无用功,这个世界还是以实力说话的。
  十二月宋国对郑国发动冬季攻势。参与行动的不仅有卫、陈、蔡三国,连正在丧期的齐国也出兵相助。面对五国联军,鲁国、纪国不动如山,郑国只能靠自己硬抗。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的抵抗。
  伐郑联军势如破竹,直抵新郑城下,通过焚毁渠门(估计是新郑的东门)的手段,攻入新郑内城。而后移师郑国东郊,攻占位于郑国东郊的城邑——牛首,耀武扬威一番后自行撤军。
  期间,联军将郑国太庙的屋顶拆成了零件,并把太庙中的椽子当做战利品拿回宋国,用做商丘郊门——卢门的椽子,以羞辱郑国。
  然而你以为郑国的灾难这就完了吗?接下来,郑国将用自身的经历,生动的告诉我们什么叫“福无双至”,什么叫“祸不单行”。
  日期:2018-07-16 19:42:52

  八、相煎何急 7
  郑厉公之所以能够推翻兄长郑昭公,外靠宋庄公的武力支持,内依祭足手中掌握的权势。他能上位,两人居功至伟。成功登位之后,宋庄公和祭足对郑厉公依然重要,两人一内一外化作他两条缺一不可的大腿。
  郑厉公唯一要做的是寻找切入点,使两者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以期从中谋利,最终确立自己在国内的权威。本来这种平衡郑厉公很好选取。
  首先,宋庄公支持郑厉公上台,是要扶持一个亲宋派君主,以达到在宋、郑未来的合作关系中,宋国为主,郑国为辅的目标。郑厉公作为雍氏的外孙天然具有亲宋的特点,所以才被宋庄公扶持上台。
  其次,祭足拥立郑厉公是迫于无奈,不是真心效忠。正真能让他全身心效忠的郑庄公已经故去,能让他部分效忠的郑昭公,已被他驱逐出境。现在的祭足只想当一个大权在握、左右郑国政局的权臣。
  其三,作为郑庄公时代的老臣,必定会被打上时代的烙印,让郑国的辉煌维持下去是郑庄公的心愿,也是他祭足的心愿。这与宋庄公的目标有所冲突,两者必定会有所纷争,这时作为双方的润滑剂,成为郑厉公崛起的最佳切入点。
  但宋庄公的贪得无厌,导致郑宋两国由同盟到争吵,由争吵到交恶,再由交恶到大规模军事冲突。彻底打破了三方的平衡,使郑厉公政权成为完全靠祭足这一条腿走路的跛脚政权。
  这种情况下,祭足的权势进一步扩大。达到一定程度后,祭足不仅能架空郑厉公,完全掌控郑国朝政,还会威胁到君位废立,将郑厉公的生死予夺掌控在自己手里。

  为此,郑厉公必然会感到惶恐不安。当这种不安继续发酵下去,施计铲除祭足便成为郑厉公的唯一选择。
  可祭足在郑国经营多年,身居正卿,势力遍布朝野。明火执仗地跟他对着干,那是自取死路,当年郑昭公收到祭足反叛的消息,毫不反抗,直接一抹脚,出奔卫国就是明证。郑厉公唯一能做地是从内部突破,具体为收买祭足的女婿雍纠,让雍纠设法行刺祭足。
  前697年五月,君臣两人密议后,决定由雍纠在郊外宴请祭足,然后伺机杀之。应该说这计划非常出色,利用翁婿亲情将祭足调离老巢,再于宴会之上出其不意一举将其拿下。搞定首恶之后剩下的罗罗就要好收拾的多,对郑国国力的损耗也能控制在最低限度。
  然而冥冥中自有天意。这个计划不知怎的被雍纠妻子、祭足的女儿雍姬得知了。
  一边是丈夫,一边是父亲,都是自己至亲之人,现在必须舍弃一方。面对更甚于现今男子被问及“你妈和我一起掉河里,你先救谁”这一世纪难题的现实问题,雍姬内心充满了矛盾。

  思虑良久,依然拿不定主意的雍姬决定回娘家,向经验更丰富的母亲救助。于是和她的母亲展开了下面这段对话。
  雍姬问:“父与夫孰亲?”——父亲和丈夫谁更亲?
  其母曰:“人尽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女子未出嫁之时,任何男子都有成为自己丈夫的可能,而父亲只有一个,怎么能比?
  醍醐灌顶的雍姬赶紧向祭足禀告:“雍纠不在家中宴请您,反而舍近求远的设宴于郊外。我感到很奇怪,因此告诉您一声。”
  身为老狐狸的祭足闻歌知雅意,立刻派人处死雍纠,并将他的尸体放置在“周氏之汪”——即周家旁边的湖,应该位于新郑闹市区,《左传》中多有提到——陈尸示众。
  眼见计谋败露的郑厉公,深恐累及自身,赶忙让人收拾细软,准备亲自体会一下自己大哥当年的经历。出城前,颇讲战友情谊的郑厉公直奔“周氏之汪”,将雍纠的尸体收置在自己的马车上一起带走。面对战友的遗蜕,心情复杂的郑厉公仰天长叹:“机要大事,竟会让妇人得知,死了活干!”言罢,领车夫调转马头,直奔蔡国而去。
  见郑厉公如此识趣,祭足也不为己甚,直接放他一马。
  日期:2018-07-17 11:50:20
  八、相煎何急 8

  相对于已经成为过去式的郑厉公,当务之急是确立新君人选。郑庄公子嗣众多,此刻在世的尚有十数人,可供选择的余地很大。
  六月二十二日,答案揭晓。新君——好吧还是用继任君主吧——人选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然是郑厉公的前任,由祭足亲手扶持上台,又被他赶下台的郑昭公。
  这诡异的画风,说明祭足对郑昭公的特殊感情依然存,当年轰他下台属于迫不得已之外,也证明祭足在郑国国内拥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不怕郑昭公重新上台后跟自己算旧账。
  但是好景不长。九月,郑国边城栎城发生政变。出奔不足四月的郑国前国君——郑厉公与栎城国人里应外合杀死栎城守将大夫檀伯,入主栎城,正式竖起反旗,组建还乡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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