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先生是真的早!考虑到家里的洗涮之类以及路上的时间,许广陵怀疑这位老先生每天可能三点多最多四点这样就起床了。这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许广陵记得以前好像看过一则报道,说什么据英美科学家研究,早上最好是七点多起床的,而且还把这个时间精确在七点二十一分之后!
当时许广陵看了,一方面是不明觉厉,另一方面也是有点呵呵的。
不明觉厉很好理解,而呵呵的原因,就是这个时间的精确。大哥,夏天的七点二十一和冬天的七点二十一能一样么?如果没有一个变化系数来作为弹性安排,这个所谓的固定时间点,在许广陵看来和华夏古代小故事也是小学课本上刊登的“刻舟求剑”几乎没有多大区别。
也因此,这个研究成果的可信度,在当时的许广陵心中,其实是相当于“民科”级别的。
不过许广陵决定等会还是问一问章老,对于早上起床的时间,有没有什么心得见解之类的,他也好参考一下。但估计其实问了也没多大用,因为章老本人就是三四点起的。
你要学,就跟着他一起三四点起?
三四点起倒是没什么,许广陵起得来,但问题是这样一来,一天整个二十四小时的作息安排都将彻底不一样了。
还是像前两天一样,许广陵站在不远处的过道上静静地看着章老打拳。
尽管章老昨天说他已经是“未来的宗师”,许广陵不敢说章老是在瞎吹牛,但也绝不敢就此认为是真的了,然后把自己真的当什么未来宗师来看待,那太蛋疼。在许广陵看来,章老的拳法那才是真的稳,稳准之余,转合有度,招式变化之间,尽是大家风度。
若非如此,许广陵第一天的时候,也不会在这里驻足了。能让他本能地觉得不错或者说好的东西,都不简单。
当然,这也算某种形式的自夸吧。
二十来分钟后,章老徐徐收起架式,走了过来,“拙言,到你了,老头子现在可是要向你学习呢。”
许广陵笑了笑,也没说什么晚辈惶恐不敢当之类的,老人家真的未必愿意听这种瞎扯蛋的话,当下只是道:“好的,章老,你也顺便帮我看看,还需要在哪些方面作大改进的。”
许广陵走过去,沉心静气,然后开始。
前面的三五式,算是活动一番手脚,虽然来的一路上就已经活动过了,而待三五式的过渡之后,许广陵那就真正是不动则已,动则如雷霆了,那掌势开合、身形辗转间,简直就是骇人。
要是有外人知道这位打的居然是太极拳,其后果多半不是闪瞎狗眼,就是惊掉下巴。
一遍之后,依然是和昨天一样的大汗淋漓,而且奇怪的是,嗯,这里不知道是有点奇怪还是非常奇怪,那就是这大汗淋漓不是在打拳的过程中发生的。
事实是,打拳的整个过程,从头到尾,虽然活动相当之剧烈,但许广陵身上愣是连一滴汗都没有!
待打拳结束了之后,他的身上才开始出汗。
而且这一出汗,是全身上下,上到头顶,下到脚底板,所有的地方都在出汗!和正常的活动后只在有限几个部分出现汗迹完全是两事。而且出的汗很多。
多到有没有一斤?
许广陵真不敢说,反正很多就是了。
“拙言,老头子还真是羡慕啊!”看着许广陵走近,章老这般说道,言非虚假,他的脸上确实有着那么一抹羡慕之意,“我老头子年轻的时候,要是也有你这般的悟性就好了。现在么,就算也能如你一般,悟入门径,也不可能成就宗师了,人呐,不服老不行。”
宗师什么的,许广陵只当章老是老辈人情结。
他们那年代,好像武侠情结确实挺浓的,金古梁不就是那个时代的么,而且当时就大陆来说,不太稳定的社会环境下,是人们对于安定的渴望以及自身强大的梦想。
什么是自身强大?
就是武术呀。
武术、宗师,这四个字,或许是那个年代所有男人共同的不能抗拒之诱惑。
而至于如今的社会环境下么,且不说武术什么的是真是假,真的话效果又有多大,就算真而又效果大,那也是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啊,然后刀使再好,也是一枪撂倒。
时代,不一样了呀。
“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千年以前,李白在结客少年场行中这般写道,在另一首诗中又有道,“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这是一场英雄的梦幻。
但也终究只是梦幻而已,不说如今,就是李白的那个时代,如果真有人这样搞,那也是要天下大乱的。
所以呢,畅想一番就好。
然后,还是那句话,“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这般的心理活动自然是不可能说给章老来听,许广陵只是对章老话末最后的说法有点好奇。
章老说的是,“人呐,不服老不行。”
乍听起来,这似乎是一种寻常的感叹,好多老人在好多情境下都会说这话,但是章老,这个不太寻常的老人,在刚才这样的情况下,说着这样的话,还是让许广陵捕捉到了一些东西。
于是他就问道:“章老,年老和年轻,差别很大?”
搁给外人听了,这绝对是一句废话,但许广陵并非是对外人而说,他也肯定,如果刚才他没领会错的话,那章老现在也绝对明白他到底问的是什么。
果然,听了许广陵这话,章老的反应是微微一笑。
那笑容中,很是有点意味深长的味道,接下来,他问许广陵道:“拙言,佛家有观点认为,人的身体就是一具臭皮囊,你怎么看?”
这个许广陵还是很明白的。曾经有一段时间,佛学典籍是他心灵的避难所,在那段特别灰暗的日子里,无意间接触到佛经的许广陵,就仿佛一个行走在沙漠中并且已经焦渴将死的人,突然看到了一汪清泉,于是,便立即不管不顾地投身扑了进去。
那段时间,许广陵遍阅佛藏,诸如楞严经华严经法华经维摩诘经等等等等,他不止是看了,而且还都看了不止一遍,但事实是,并没能很投入。
最初很沉浸,但看多了,却总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隔阂。
隔阂出自哪里,许广陵不知道,他只知道有。而当时许广陵的那个图馆里,佛藏和道藏是靠在一起的,佛藏边上紧邻着的另一个架,摆的就都是道藏,当佛藏看完,许广陵的目标再向左侧平移的时候,庄子就进入了他的视线,然后进入了他的手中
臭皮囊其实是通俗的话说,而且略有点极端。
佛家真正的又或者说正统的观点是,“四大本空,五蕴非有”,这话详解起来很麻烦,因为涉及到很多,单就这一句话阐述,多少部典籍都不够用的,但简单用一句话来说就是,我,并不存在。
组成身体的所有细胞,一个一个拎出来,没有一个是你。
你在哪里呢?
你仅仅是在这些细胞的反应中,进一步地说,你只是一种“反应”,一种“现象”,而并非是一种实体。这个说法似乎有点匪夷所思,因为人对自己的第一感受就是身体,而身体,是最实实在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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