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藏呢,我早就知道是你。”阿正停下来,也笑了,“是烧好的红苕啊?都摔烂了,吃不成了。再来一个呀!”
阿正正感到肚饿,心想到午饭时间尚早,见到烧红苕,自然就更觉得肚中空空了。她见红烧已经破烂,无法吃,有些遗憾和心疼,就叫二妹再来一只。
“想吃?没了!”二妹调皮地吐吐舌头,歪着脑袋,笑着,见阿正失望的样子,立即又于心不忍起来,说,“看你那可怜相,班房里放出来似的,没吃过东西呀?真的想吃?”见阿正点了点头,就说,“那你等着!”说完,那只小脑袋立即在墙头消失了。阿正想,只有等到开午饭了,便忍着饿,继续忙活着。但不一阵工夫,二妹就从她家院子里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只很大的红苕,由于红苕很烫,她一边朝红苕吹着气,一边将红苕在两手之间交换着滚来滚去,一边飞块地跑进了竹林。
日期:2017-12-07 19:26:02
“你真饿了,还是假饿了?”二妹站在阿正跟前,将红苕放在身后,却被烫得叫了一声,赶紧拿出来,在两只手上滚来滚去。
阿正说:“真是吝啬,一只红苕,就那么稀罕?不给吃就算了。”
“那,我们各吃一半吧!”二妹说。她把红苕递给阿正好,后者立即将它掰成两边,一边吹着气,一边将另一半交给了二妹,另一半留给自己。两人一边吃一边呵呵地笑着。
二妹其实仅比阿正小两岁,却因为她生来大大咧咧,性子泼辣刚烈,说话时经常在话里放一把刀片,做事又不大顾及后果,即使顾及后果,也是草草了事,因此直到最近才找到婆家。她原以为自己这般大气爽朗,男人们肯定喜欢的,但她委实不清楚,男人们喜欢和她这样的女人打闹,但绝不会爱上,并结为夫妻的,充其量是喜欢,做朋友,而有点城府,稳重,甚至有点心机的女人,则容易受到男人的亲睐,那可是一门学问。她头发没有阿正的一头乌丝那样黑,被人羡慕,而是有些发黄,很细,编成两条长长的辫子,发梢总是要用两根红布条拴着,走起路来,一跳一跳的,遇到她兴致高,兴奋的时候,走路不是走路,而是在小跑或跳跃,那两条辫子就张扬起来,红布条极为显眼。她是圆脸型,鼻子也圆,加上一对滴溜溜转得飞快的山杏子眼睛,眼眶上面粗粗的极似男人的浓眉毛,一只说话时快如疾风如连珠炮的嘴巴,使很多山里男人见了就想和她一起玩,开玩笑,说一些男女身体之间的笑话,如果是性子软弱的男人,见了她,便有些心怯。虽说山里人找老婆先看的这个女人有没有一副好身板,一身好力气,或者人品如何,动不动孝顺等,虽然二妹各个方面如果不是鸡蛋里头挑骨头,基本上是过得去的,但很多男人,即使是上了一点年纪的光棍却依旧不敢对二妹问津,甚至不敢靠近。他们往往会在心头嘀咕: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日一次两次,倒没有问题,但要当婆娘嘛,嘿,谁知道她以后会怎么样,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于是,二妹就一日一地自己捱着,慢慢就成了老姑娘。但她不与别人好,却偏偏与阿正极为要好,她一见到阿正嫁到甘家,就觉得阿正好看,不妖冶,对人和气。于是,两个人很快就成了拢在一起就唧唧喳喳个不停的姐妹,一个温和,一个泼辣,二者各缺了对方所巨头的,交往正好可以互相弥补。阿正有次还当着甘四的面说,以后没人要了,就跟二妹这老姑娘过日子。在甘四死后,也只有二妹能跟阿正拉上话。当她脸上再次出现笑意的时候,她也就爱跟二妹说话。
没一阵工夫,两人就将红苕吃完了。、
二妹抓起一把竹叶,将手上的灰土胡乱揩了,说:“阿正姐,你闷不闷,慌不慌?你一天到黑都这样,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阿正笑了笑,笑得很好看,连二妹都经常被这张好看的脸搞得忿忿不平,大叫老天爷不公道。阿正说:“我慌什么?倒是你好象不慌神了,急着嫁人呢。”
二妹揪了一下阿正的臂膀,后者痛得往后退,还一个劲地告饶。二妹说:“叫你乱说,叫你乱说,我揪掉你一张皮!”
阿正连忙说:“哪有你这样子真揪的?哎哟,你那把力气,比你甘四大哥还大。”
二妹说:“你家甘四算老几?敢跟我比?”二妹腰一插,“我一根小指头就戳翻他,你信不信?唉,可惜他死了,我在这里这样说,他肯定在阴间骂我占他死人的便宜,我不是随便怎么戳就可以戳翻他的么?”
日期:2017-12-08 16:36:16
阿正不喜欢那个“戳”字,总跟甘四那东西找她身子某部位时联系在一起,脸就有些发烧,急忙说:“二妹呀二妹,活该没有男人亲近你,你乱说什么呀?”
二妹说:“我乱说什么了?没有男人亲近,我还不是活着吗?刚才你还说我嫁人呢,他们那些臭身子臭**的男人,不是有一个看上我了?”
阿正用竹筢使劲在地上划拉了一下,说:“越说越没规矩了,别人听见笑死你。”
二妹说:“懒得跟你说这些,你真是没出息。哎,阿正姐,明天是端午节了,跟不跟我到县城去玩玩?”
“端午节就端午节,年年都照过。县城里有好玩的?又不是自己的,去了还不是遭人白眼,还不如在家睡大觉。”阿正认为县城离山里太远,人生地不熟的,去了肯定被人笑话,实际上她真还没去过城里,没有具体的见识,印象中的城市是天上宫殿一样,神秘,冷漠,遥远,繁华,她连想到没有想过去看看,更不用说玩了,因为那地方离她的生活实在太遥远了,根本就不属于她。
“哎呀,这你就外行了,土一个啦。县城不是你的,也不是哪个人的,怕什么?县城里有宽敞的马路,房子好高,好多,又气派,还有你数一辈子也数不过来的汽车,还有人,哎呀,到处都是,我都看不过来了,那些脸就好象装在肩膀上的冬瓜,转来转去的,谁都不搭理谁,没人敢欺负你。再说了,只要你有钱,什么东西都可以买,还怕别人笑话你?在城里,钱能把你阿正姐带到随便哪个地方,要多爽就有多爽。买了东西,还有吃的,哎呀,那些东西我可是,嘿,不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又多,又好吃,还有外国人的东西,妈呀,好吃得很。就算你不买什么,就算到处玩,你也玩不过来,看一辈子都看不完。你天天躲在家里,除了山,还是山,以后你就跟山一样死板了。我带你去玩,怎么样?”
“随便你怎么说,都成,反正我见过。我知道,”阿正见二妹一刻不停地吹嘘城里的好东西,越发觉得玄妙,就越发不相信,也不大服气,真有那么好?自己真的就那么土,不值钱?其实,即便在听了二妹吧唧吧唧了那么多,县城及其他城市对她来说,依旧是一片模糊,一个抽象的东西,“城里肯定错不了,好着呢,好得不得了。”
二妹立即抓住阿正的膀子,说:“那明天我就带着你,出一次山,玩他一天,这才叫值。听说明天还要舞狮子耍龙灯放火炮,河里还有龙舟比赛,可热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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