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这块料，店老板面露不屑，语气平淡。
　　见秦淮饶有兴致，店老板便直接把书桌抬起了一点，让秦淮将垫脚玉拔出来。
　　反正是一块早晚得更换的废料，没有多大的价值。而且，最近店老板在联系木匠，一旦有了替代品，这块玉料，便可有可无了。
　　“咚。”

　　秦淮将垫脚玉取出，捧在手里，小心翼翼的擦掉玉料的灰。
　　这块玉仅拳头大小，属于片状玉料，只有三厘米厚，一面被切开过，较为平整，能看到玉。
　　虽然能看到玉，但不代表她价值高，因为玉里包裹着白色的斑点。
　　玉雕界把玉内的斑斑点点叫做絮，又称棉。
　　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说得便是这种玉料。
　　这还不算，玉面的左下有一条贯穿天地的墨绿色玉痕，玉面间靠下，也是两团墨绿。
　　对于玉料来说，纯净是一种重要到极点的品质。
　　《礼记》玉藻曰：‘黄如蒸栗，白如截脂，黑如纯漆，谓之玉符’。
　　这一份审美标准，跨越千年而未更迭。
　　只有真正的纯净，才算顶尖的美玉，如羊脂白玉。
　　反观秦淮手里这块，多色驳杂，已经不能用劣等来形容了。
　　应该用废——废物的废。
　　秦淮把玉料举起，放在明亮的灯光下，玉料泛着不纯粹的玉质光芒。
　　白色的小斑点星罗棋布，如铺了一层杂乱无章的柳絮。
　　丑玉。
　　这是传说的丑玉，而且丑到一定境界了，没有任何美感而言！
　　甚至有点辣眼睛。

　　但凡一位懂点玉料的人，都能看明白这块玉的价值，估计外行人都能鉴别出来……
　　如小玉直播间不少观众，也在刷这块玉是废料、估计两三千块钱都不会有人买、连车珠子都卖不掉之类的弹幕。
　　[太丑了，以小哥哥的技艺，审美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块玉也是废了，我从未见过如此丑陋不堪的玉。]
　　[妈耶，玉料圈五五开！]
　　“嗯，其实这种玉是根正苗红的废料，玉雕师从来不会选用色质驳杂到如此地步的玉料来雕刻作品。一般玉质地愈纯净愈受玉雕师喜欢。”
　　小玉轻声分析道，不知道为什么秦淮对这块废玉钟爱有加。
　　四位顶尖玉雕大师也是面面相觑，他们对这块丑玉，一直是不屑一顾的。
　　——送给他们都不要！
　　“如果秦先生喜欢，拿走好了。”
　　见秦淮颇为喜欢这块丑玉，店老板想都没想，直接拱手让人。

　　“那我却之不恭了。虽然是丑玉，但和我相逢，便是缘分。”
　　秦淮说了一句玄之又玄的话，手指滑过冰凉的玉面。
　　这一番举动，唬得众人面面相觑。如果不是秦淮展示过巧夺天工的平面减地法，可能他们会把秦淮当做神经病。
　　但秦淮是有顶尖玉雕技艺的大师，所以秦淮的一举一动，容易被理解，甚至被过度解读。
　　“秦先生是有好的创意吗？”
　　陆斟笑道。
　　秦淮举起玉，目光深邃，笑而不语。
　　其实把丑玉拿出来的一刹那，秦淮恍惚了神，因为看到的玉，不是杂乱的败絮，而是一场漫天飘洒、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

　　在这场雪里，有很多意境优美的故事要发生。
　　虽然一刹那间闪过几十个灵感，但不是每一个灵感都足够惊艳。
　　秦淮需要时间来挑选沉淀，来淘尽狂沙始到金。
　　所以秦淮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

　　“诸位，我先走了。今天这块玉，算我欠李老板一个人情，若有什么玉雕的事情，尽管找我。还有徐秘书，记得替我向齐书记问好。”
　　说罢，秦淮把玉揣进口袋，洒脱随性飘飘然的便走了。
　　找到了‘缘分’，也不必久待，尤其是演示了十来遍平面减地法，那几位玉雕师还看不明白后，秦淮心态已经爆炸。
　　‘对牛弹琴’完全没意思了。
　　“唉，这样走了？”
　　陆斟望着秦淮潇洒离开的背影，有些意犹未尽。
　　回头又望了望书桌的玉石，面十来只蝉儿栩栩如生，仿佛抱着枝干肆意鸣叫。

　　四双目光，猛得齐刷刷盯紧了这一块玉雕。虽然它不是正式的作品，但价值不可估量。
　　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玉雕师来说。
　　“按规矩办事。谁出价高，谁得到它了。最后的成交金额当然全部交给秦先生。没问题罢？”
　　陆斟敲了敲桌面。另外三位玉雕大师颔首同意。
　　抢是不可能抢的，只能竞价来一高低了。
　　“我出四百万。”
　　名叫林迢的玉雕大师第一个报价，他也是玉雕界内鼎鼎有名的人物，擅长雕刻佛陀菩萨。
　　“四百万？哼！我出六百万。”
　　另一位玉雕大师冷笑，秦淮大师的作品，算是练手作品，那也不是四百万能拿下的。
　　六百万开始炫耀了？
　　第三位玉雕大师直接大手一挥，眼皮都不眨：
　　“一千万。”
　　一千万多么？
　　不多。
　　在这些玉雕师看来，金钱已经是粪土了，最主要的是艺术层面的个人追求！
　　只要能学会失传了的平面减地法，算几千万那也花得值当。
　　随着价格的激增。小玉的直播间亦人气大涨。
　　今晚直播间人气暴涨有两个阶段，首先是秦淮的演示，吸引了一大批路过的观众。
　　而秦淮离开后，千万拍卖的声势更加浩荡，引来了一波超级流量。
　　观众们欣赏不来秦淮的技术活，但实打实的千万拍卖，却是噱头十足，引人瞩目。
　　实况直播土豪出价千万竟拍一件玉雕，这种盛景，普通观众还是第一次遇见！

　　然而进入直播间的观众们已经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了。
　　原来一千万还不是终点，价格依旧在涨！
　　四位顶尖玉雕师抬了一圈价格后，竞争热度竟然不增反减。
　　“一千两百万。”

　　报出这个价格后，林迢大师五指叉开，得意的朝三位玉雕师挥手挑衅。
　　作为一个雕刻佛陀菩萨的玉雕师，他的财产是玉雕师数一数二的，因为有钱人都有两三件亏心事，时不时想雕一两件佛祖保平安。
　　心里有鬼花钱请佛如流水，故而林迢大师开起价来，眼睛都不眨。
　　他心甘情愿用一千两百万当做向秦淮学习的学费。
　　一千两百万！
　　直播间出现了短暂的空屏。

　　没有一枚弹幕刷出来……
　　这一刻，所有的观众都满脸的不可置信，甚至是有些思维呆滞。
　　虽然偶尔能从新闻看到某某玉雕作品卖出千万高价，但亲眼目睹的震撼感才是最强烈的。
　　[哇，看得我热血沸腾，也想学习一门传统技艺！]
　　[楼的别闹了。你的玉雕技艺得先像秦淮小哥哥一样厉害才行，小哥哥的玉雕技艺，没有二十年根本练不出来，尤其最重要的是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