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呤呤”、“叮呤呤”,桌上固定电话响了起来。
看了看电话方向,李晓禾没有理睬,而是继续泡着。他不担心漏掉重要事项,否则手机自会响起,手机就在沙发扶手上放着。
几声响铃后,电话暂时消停了。
时间不长,第二通铃声再次响起。
看来不是打错了,是真的有事。想至此,李晓禾胡乱擦了擦脚,趿拉着拖鞋,来到办公桌前。他注意到,来电显示上是一个陌生手机号码。
略一迟疑,李晓禾拿起了第三通响铃的电话,“喂”了一声。
“你是双胜乡乡长吗?”手机里是一个女声。
陌生女人深夜来电话,李晓禾不由得加了小心:“你是哪位?有什么事?”
“这么说,你就是了。”女人声音继续传来,“向你反映一件事,请乡长千万要管管。于家营现在赌博特别厉害,不光男人成天赌,女人也参与。就因为赌博,好多人都输的血尽毛干,有的人家都倾家荡产了,听说还要拿老婆、闺女抵债。”
有这么严重吗?李晓禾不禁疑惑。在农村,人们冬天耍钱,打麻将、押宝是很普遍的事,尤其临近年底,更是天天如此。这些参赌的人,大多都是外出打工、冬闲回老家过年者,也有一直在村里的人。一般每人赌资就是一、二百左右,押宝的人稍多一些。对于这种情况,各部门基本都是宽容的态度,人们都已见怪不怪,好多人的家人也经常参与。当然,对于那些跨村,甚至有县城或县外人员来组织、参与的赌局,相关部门都会打击的;这既是职责所在,也是个别部门完成罚款任务的重要手段。
听不到回音,电话里又追问着:“乡长,你们到底管不管呀,这不是你们该管的事?”
李晓禾收回思绪,回道:“管,当然要管,明天我就找主管副乡长、派出所所长,要他们切实打击一下,狠刹这种赌博之风。”
“明天才安排?到时恐怕黄瓜菜都凉了。”女人的声音有些发急,“这时候那就在大赌,男男女女都有,还去了好多外地人,听说赌注也挺大的。”
“是吗?”停了一下,李晓禾又追问,“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女人声音很冷:“我是谁不重要,说出来你也不认识。我家亲戚就在那个村里,她平时老跟我说村里赌博的事,说她男人成天赌,把今年挣的都输差不多了,还和好多女人眉来眼去,摸手碰身上更是家常便饭。她男人还振振有词,说什么冬天休闲一下,还说那场合谁碰谁再正常不过,平时为了节省时间,一群男人在炕上耍钱,女人照样坐在地上小桶撒尿。
刚才亲戚又给我打电话,哭哭啼啼的,说他男人把给婆婆买棺材钱都拿去耍了。她上前劝阻,直接就被男人打了一巴掌。男人还说‘这是我妈,跟你有屁关系,用草席卷我乐意’,说完扬长而去。乡长你说,这还叫人吗?男人都这样,这风气能好吗?我让她报警,她不敢,怕男人揍她,也怕罚她男人钱。挂断电话后,我越想越生气,觉得抓那男人一次也好,没准还有改呢,这才查到你这个号码,向你报警。”
李晓禾“哦”了一声,又问:“那你怎么不给丨警丨察打电话,偏偏打到我这?”
电话里传来一声冷笑:“我都气成这样了,哪还能想这么多?乡长,我听出来,你就是不想管,那算我没说,算我瞎了眼。哎,真替那些可怜人可悲,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乡官,这简直就是……”
李晓禾打断对方:“谁说不管了?就是你向警方报警,警方也得进行一些信息核实,也得……”话到半截,他停了下来,因为手机里早没了声响,对方已经挂掉了电话。
把听筒按到话机上,略微想了想,李晓禾按下免提键,拨出了几个数字。
“嘟……嘟……”回铃音响了起来。
在回铃音响过三次后,里面传出一个男声:“乡长,有事?”
李晓禾直接问:“在所里吗?”
“刚送走一拨客人,才回所里。”手机里声音含浑,“喝的还有点上头。”
“赵所长,喝的上头也先不要休息。你准备准备,咱们出去一下。”李晓禾道,“所里要是还有人,一块出去。”
“乡长,发生什么事了吗?”对方追问,舌头有些发硬。
“有人打电……”话到半截,李晓禾又道,“我现在就去你那,见面再说。”
漆黑的夜色中,一辆警用“桑塔纳”急速奔行着,车上坐着双胜乡乡长李晓禾、乡派出所所长赵银河,开车的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丨警丨察,还有一名丨警丨察坐在副驾驶位。
赵银河转头问:“乡长,那个女人为什么给你打电话,不找我们所里,也不报110?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奇怪。”
“我刚才说的比较简短,有的没细说。”李晓禾道,“其实我也质疑过她这个问题,可她回答说是气的不行,根本没想那么多,她还给我扣帽子,说我不想管,在推脱。”
“哦”了一声,赵银河再提质疑:“乡长,那个女人说于家营赌博特厉害,这倒是头一次听说。据我了解,咱们乡各村赌博并不很严重,赌注都较小。其中,于家营好像更轻一些,也基本没有大赌徒去那,不知那个女人她是依据什么说的。”
“我还没问完,她就挂了,后来我就马上打电话找你。”李晓禾说,“对了,具体是谁家放赌,她也没说,到时还得现找。”
“这倒没什么。”赵银河道,“反正警车也不能先直接进村,到时把车停在村口隐蔽地方,咱们从前边半坡进去,看谁家亮着灯。这个时间点,村里好多人家都睡了,亮灯人家不多。然后再用放远镜瞅瞅,要是院里、院外总有人来回转悠,那肯定没跑。”
对方所言,李晓禾并不陌生,在乡里待过七、八年,丨警丨察抓赌的一些套数他也知道。只不过他不像一些乡干部那么积极,以前一次都没直接参与抓赌,他可没指着跟丨警丨察“见一面分一半”。今天之所以一同前往,主要是因为自己直接接了报警电话,同时也担心眼皮子底下真有大赌局。一般情况下,即使到村里抓了赌,也不会找到乡长麻烦,但自己并非“一般”,可是有人随时盯着自己,随时准备“鸡蛋里挑骨头”呢。
虽然夜色很黑,虽然乡村路破损很多,但是有车灯照亮,路上几乎又没遇到其它车辆,小丨警丨察还经常跑这些路段,对路况非常熟悉。因此,也就是二十分钟左右,便到了于家营村。
日期:2018-06-16 1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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