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尽三》
第33节

作者: 肖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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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典型的不要脸了,当然,徐瞎子也以不要脸为荣。从民国20年九一八事变之后,徐瞎子就只刷牙不洗脸,整张脸弄得跟非洲人似的。这和蒋委员长提倡的“新生活运动”,简直格格不入。别人问他为什么,徐瞎子毫不掩饰直言不讳:“国家的脸都没了,我个人要不要脸,又有什么关系?”
  老上司于孝明曾经劝说他:“你这样不行,有损政府形象。会让外人认为,中国穷得连官员都养不起了。”
  徐瞎子不为所动:“要我洗脸?行!等打败了小鬼子,我肯定洗! ”
  于孝明无计可施了,最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命人把他按在水盆里一通乱搓。结果满满一盆清水,弄得就跟墨汁似的。可事后,徐瞎子照样我行我素。反正你强迫,我就洗,没人管……随它去。所以在军统局,徐瞎子想不挂号都不行,一提起他,连戴笠都要头痛——家规里没说一定要洗脸,所以想处理也无从下手。

  可徐瞎子是员干将,这点连戴笠也不否认。收拾小鬼子的特务,他是一捏一个准儿,从来没有失手过。
  有一次,武汉站抓住几个嫌犯,别人都叫不准谁是真正的间谍。可徐瞎子一出面,问了一句话,就当场把“兔子”给按住了。
  当时,徐瞎子是这么问的:“从北平到汉阳,火车票是多少钱?”其中一个人有些犹豫。马上,徐瞎子指着他说:“就是你!呵呵!连价钱都不知道,这说明什么?说明你一切行程都是受别人安排! ”
  高度近视的徐瞎子,反倒练就了一副火眼金睛。凡是他经手的日本特务,只有倒霉的,没有冤枉的。因此于孝明欣赏他,戴笠重用他,就连委员长,也知道军统出了一号了不起的人物。
  孙立人也听说过徐瞎子,但没想到一个党国精英,居然会如此邋遢。徐文远来到校场时,孙立人正在操练士兵。天上下着雨,几千士兵和他们长官一样,都在风雨中摸爬滚打。
  孙立人有个特点——从来不搞特殊化。当兵的吃什么,他也跟着吃什么;当兵的受苦,他也跟着一起受罪。他认为:士兵不应该盲目服从,要有自己的判断力。长官说得对,就要积极去执行;长官说错了,那就该保留意见,或者想方设法来弥补长官过失。这种治军方式,和黄浦系将领讲究“绝对服从”是背道而驰的,至少从表面上看,黄埔系将领更像是一群政客,而非军人。

  (真正的军事家,靠的是战功来彪炳青史,而非吹捧。毛泽东的军事思想很厉害,但是用来对付孙立人,反倒一点作用都不起。这也是后来在东北解放战争中,为什么一听说孙立人被撤换,毛大喜过望的原因。“孙立人是中国近代最勇敢及最善战的将军,可惜他生错了地方……我们唯一的敌人被杜聿明赶走了,东北将是我们的天下了……”当时,作为黄浦系最出类拔萃的将领——东北民主联军司令员林彪,就败在了孙立人手下,这也是林彪此生最大的遗憾。

  中国人民解放军第38军,是在朝鲜战场一战扬名的“万岁军”,其前身为“东北民主联军1纵”,曾驰骋大江南北鲜遇敌手。可跟孙立人一照面,他也没讨得便宜,最后只落得个败走四平街。据说这段历史是不能提的,谁提38军就跟谁急,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没有得到孙立人,这是毛泽东的遗憾,也是孙立人个人悲情的开始。全国解放后,当年在东北击败共军的两大国军将领中,陈明仁成了解放军上将,而孙立人则被台湾当局软禁了33年。如此对待一位民族英雄,不得不说,这是老蒋一生最大的污点。
  纵观孙抚民将军一生,他最大的心愿是为国家服务。但他忽视了“党国”和国家的界限。所以他成为一个悲剧将军,就不足为奇了。真正的军人,就是让政治来亵渎的。)
  士兵们没有雨披,孙立人就算有也不肯披。长官享福,当兵的受罪,这不是军队,是少爷领导的一群家奴——在孙立人看来,当时的国军也正是如此。所以,他决定要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改变世人对国军的普遍看法。
  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他的确做到了,至少其统率的部队,就与其他国军截然不同。邢维民是他最看重的部下,因为老邢身上有一种独特的军人气质。这种气质为别人所不具备,与孙立人对军人的见解和看法,基本是不谋而合。
  老邢的作战思想也很新颖,它不属于这个时代。依他个人观点,未来战争应该是全方位的,谁能把打击力度更有效发挥出来,谁就能占据战场主动。所以根据这一点,他提出在保证我军优势前提下,不断降低和消耗敌方优势,这才是他所担负的主要使命。在他看来,不管天上、地下、山川、大河,只要敌人能构成威胁,就算是在对手重兵集结的区域,也是他大显身手的主要战场 。所以,他的训练方式便与众不同。

  别人是按部就班出操、吃饭、训练、就寝,而他则把出操、吃饭、就寝都当作一种训练;别人讲究歼灭敌人有生力量,而他则强调一刀剜心彻底打乱敌人协同,给敌人制造人为的混乱。至于能否歼灭敌人有生力量,那就是其他部队的事情了,他从来不操这个心。
  “你这都是跟谁学的?”私下里,孙立人曾问过老邢,但老邢的回答却让他目瞪口呆。
  “自己琢磨的,”邢维民毫不掩饰自己的观点,“小时候,我跟几个孩子打架,但只要把领头儿一打倒,剩下的就麻爪了。”
  “那你一个人能打倒十个,会不会……也是这原因?”
  “对呀?”老邢点点头,“一开始,我信奉擒贼先擒王,可后来发现:就算把领头的打倒了,他手下也照样有战斗力。所以就引申一下:最好让贼头失去判断力,错误指挥他部下,那么这样一来,仗就好打多了。”

  “天才,果真是天才啊 ……”孙立人服了,“我敢肯定,你会为将来的战争,打开一扇窗儿。”
  长官的肯定就是一种激励,所以从那以后,老邢在原有常规训练的基础上,又添加了许多元素。结果就给其他友军造成个普遍印象:邢维民和他的部下,那就是一群怪人——上楼不爬楼梯,走路要捡难走的路,哨兵从来没发现过他们,现身专挑别人的背后。
  最令人费解的是,他们连生活习惯都与众不同。别人站在雨水中,那是苦撑苦捱,可他们完全把这当成休息和放松——恨不得多站一会儿,让雨水把身上污垢彻底冲刷干净。
  “这些人我是要定了! ”徐瞎子指着角落中,不显山露水的老邢部下,对孙立人说道,“八根‘小黄鱼’,你干不干?”
  “要是打鬼子,你可以领走,至于钱嘛……那就不必……”话音未落,孙立人想了想,忍不住瞧瞧徐文远,“行啊?挺有眼光嘛!谁说你瞎?”

  “呵呵……”
  “不过把话说在前头,你得给我立字据。任务完成后,必须让他们归建。”
  “不至于吧?我就这么让您信不过?”
  “我是信不过你们军统! ”
  “.…..”

  “邢维民出列! ”
  “有! ”
  “贺三出列! ”
  “有! ”
  “严宽出列! ”

  “有! ”
  ……
  徐文远开始佩服起孙立人了,这么多部下,他居然没叫错一个。换作自己,那是根本做不来的。

第31章

  “中执委特委会丁主任钧鉴:重庆将于养日遣特情密裁刘世勋,请相关单位做好防范。315号,灰。”
  这是一封由重庆发往上海极司非而路76号的密电,收电人是汪伪特工总部主任——大汉奸丁默邨。
  徐瞎子攥着抄报译文,脸色阴霾一言不发。
  “这还行动个鸟?奶奶的,屁还没出来,小鬼子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了。”贺秃子气得破口大骂,恨不得把电台砸个粉碎,“连内鬼都防不住,你说你们,啊?除了吃饭,还能不能干点正事儿?妈的!一群废物! ”
  “谁说军统是废物?”徐瞎子不干了,文化人发起脾气,也照样能吓死人,“为保证你们能打胜仗,二处死了多少人,你们知道么?他们哪一个不是英雄?哦!你说废物就是废物!操你奶奶! ”
  两个人撸胳膊挽袖就要开掐,要说打架,贺秃子根本没把这“四眼”放在眼里:“也何?凭你这两下子也敢拉硬?来来来!你今天要是能找到北,我姓贺的从此不做人! ”
  “秃子! ”一声断喝,老邢狠狠瞪他一眼。

  甭说,邢维民这一嗓子还真管用,老贺马上目不斜视立正抬头,乖得就跟小兔子似的。
  “你眼睛里还有没有长官?”老邢生气了,他发起火来,部下没有不打哆嗦的。就连几个最调皮捣蛋的兵,也同样如此,“滚出去!给我跑二十圈儿! ”
  “是! ”敬个礼,秃子一溜烟就不见了。
  别看徐文远不带兵,可他毕竟也是个上校。长幼尊卑,这一点是不能乱来的。所以老邢教训贺秃子,也算是变相给了徐瞎子一个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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