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您稍等!”陈卅还挺有礼貌,把抢丢还给身后的壮汉,迅速爬上了马车......
钻进车厢,陈卅却惊呆了:
十六、七岁的她梳着两把小刷子,白皙的瓜子脸,大大的杏核眼。一闪一闪的如同秋水一样的眼神却泛着寒光,配上直挺的小鼻子和忽隐忽现的小酒窝,简直让人又恨又怕。
“看什么看?再看姑奶奶就挖了你的狗眼!”端着二十响盒子炮的姑娘怒吼道,“举起你的狗抓子!”
陈卅无可奈何,“扑哧”一声,高举的双手穿透了乌篷车厢…… 一双蒲扇似的大手在车外被阳光爆晒着……
“胆子不小!歪主意居然打到姑奶奶的头上了?看什么看?”姑娘用手枪点了点陈卅的头,气得银牙紧咬。
陈卅望着面前这位姑娘,却显得哭笑不得。他死死盯着姑娘的脸,眼睛里却泛出了一种久违的温馨......
“你还看?”姑娘从靴筒里掏出了手插......
“我能放下一只手吗?就一只!”陈卅恳求道。
“别跟姑奶奶玩什么花活?你想干什么就直说!”
“帮帮忙,你能帮我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么?”
“噢?你想干嘛?”姑娘放下匕首,一手端枪一手伸进了陈卅的怀里......“你还挺有货?藏着两根金条?”
“哎呀!不是那个,你再好好翻翻!”
“还有什么?”姑娘从陈卅的怀中又掏出一个纸包......
“你打开来瞧瞧!”陈卅苦笑道。
“这是什么?”姑娘瞧着手里褐色的东西——不认识。
“是巧克力......”
“巧克力?巧克力是什么东西?”
“你尝尝就知道了......”陈卅紧紧盯住姑娘的脸,激动得想哭。
“你耍什么把戏?是不是想给姑奶奶下药?”姑娘警觉地看着他。陈卅张大嘴巴,示意她先掰一块给自己尝尝。
“好吃吗?”陈卅望着面前直舔手指头的姑娘,眼中充满了怜爱......
“好吃......”姑娘放下手枪,从纸包里又取出了一块......
“慢点吃,都归你了......”不知为什么,陈卅的眼睛里全是泪水......
“嗯!谢谢!”姑娘点着头,刚把巧克力放进嘴巴,突然她“咦”了一声叫道,“到底你是肉票我是肉票?我吃你东西那是看得起你,谢你做什么?”
“是啊!你为什么要谢我呢?”陈卅望着姑娘,声音有些哽咽。
“还有没有?”姑娘问道。
“有......我说过,这全是你的......”
“嗯!这还差不多......你一个大男人总掉什么猫尿?给姑奶奶憋回去!姑奶奶最烦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一点男人样都没有。”
“姑奶奶!”陈卅眨了眨眼皮,“麻烦您能不能帮我揉揉眼睛,进灰了......”
彻底南辕北辙了。这辆大车押着陈卅这个被绑来的肉票,穿州过府,一直向北驶去。一路之上姑娘灵巧润滑的舌头不停地舔着巧克力,看得陈卅心痛不已。
“你总贼兮兮地瞅我干什么?”姑娘问道。
“请问掌柜的,贵寨是否是坤寨?”陈卅问道。
“谁告诉你是坤寨?大当家的是我爹!”姑娘没好气地说道。
“你爹?冒昧问一句:令尊是哪一位?”
“我说你别那么酸好不好?想问我爹叫什么名字就直说,拐弯抹角别不别扭?”
“是!是!请问你爹贵姓!”
“我怎么觉得你说话很别扭?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嗯?”
“是是!”陈卅点着头,不敢再言语。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沉默,可是没多久,陈卅突然又道,“妹子......”
“谁是你妹子?”
“噢噢!少掌柜的,有一句话我不知该问不该问?”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憋着!没工夫搭理你!”姑娘白了他一眼,继续舔她的巧克力去了......
“冒昧问一句,我入山门行不行?”陈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早把要投奔***的事情忘到脑后八百里了。
“就凭你?”姑娘撇着嘴,上下打量他一番,“你是干嘛的?”
“我!”陈卅挺直腰板,自豪地说道,“关东的‘三江、四海’你没听说过吗?我就是人称‘四海’的陈大胆!”
“你是‘四海’”姑娘撇撇嘴,“你还好意思说.......”姑娘指了指关东方向说道:“你们大掌柜辛辛苦苦创下‘八路军’的旗号全叫你给败活了。‘八抢八不抢’也就算了,你居然打起关东军的主意,还把你们老当家活活崩成了血葫芦......”
“那能怪我吗?谁叫这老东西没事打人家新媳妇的主意?坏人名节,剐了他我都不解恨!”
“人家日本新媳妇关你屁事?”
“日本娘们也不能胡来呀?再说了,咱们就是当土匪也不能不讲规矩吧?”
“你倒是讲规矩,弄得关东山十几个绺子联合起来要点你的天灯,治你个以下犯上。”
“那是他们没事找事,你当他们真是想替老不死的报仇?他们那是借机会想吞掉我们‘八路军’的地盘!嗨!可怜‘八路军’散伙之后,我那几十个弟兄......”
“反正现在没人敢收留你,你自己还是另找活路吧!”姑娘嘴直心也直,尽管嘴上不饶人,不过还是对这位在关东山号称“四海”的陈卅投去了赞许目光。
“你看啥?”陈卅不满地问道。
“看你咋了?你就不能看么?”姑娘伸手摸起了枪。
“我告诉你:我陈大胆容忍你是有限度的,你上关东山打听打听我陈大胆.......”
“我早就听说了!”姑娘“呲”了一声说道,“都说你陈大胆管直(枪法好)讲义气会带弟兄,至死也没有一个弟兄背叛你是吗?你要是那么有本事怎么还落到姑奶奶的手里?”
陈卅默然无语,一脸地尴尬。
“告诉你陈大胆!落到我凤凰的手里,你就是条龙也得给我变条虫!”姑娘不屑道。
“凤凰?你是青山背凤三凤大当家的掌上明珠‘火凤凰’?”
“算你还有点眼光!”姑娘阴沉着脸继续舔她的巧克力......
“妈个巴子的!这是什么世道?”陈卅不吭声了,默默想着心事......
凤凰还真不是一般地厉害,一路之上她的嘴就没闲住,巧克力是吃了一块又一块。陈卅不敢打扰这位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女匪,只有默默地瞧着她身边的大箱子......
“喂!”凤凰伸出笔直修长的右腿踢了踢他......
“我难道没有名字么?”
“我问你话你就要给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难道我跟你很熟么?”
“还没有人敢这么驳斥我!”
“没有么?”
“没有!从来没有!”
“那好!就算今天从我开始吧!”陈卅叹口气闭上了眼睛,“我说妹子!我这手都举了一天了,你能不能让我把它放下来歇歇?”
“不行!”
“凭啥?你还讲不讲江湖规矩?”
“别人可以,你却不行!”
“为啥?”
“在关东山谁不知道你陈大胆手黑?”
“可我从来没对女人下过手吧?”
“那也不行!谁知道这回是不是从我开始?”
“咱俩就这么没缘分?”
“挺有缘分的......”凤凰掏出手插,在陈卅的眼皮上比划了一下说道,“我就是送你上路的人!”
于慧被家人从大牢里解救出来,一边走还一边大骂陈卅“土匪、流氓”。吓得丨警丨察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不知道这位于家大小姐是不是在暗指他们某个人的某些行为。不过还好,那就是于家并没有刻意去找这些小丨警丨察的麻烦。丨警丨察局长对这位大小姐也是礼送有佳,在于大小姐临出门的时候象模象样地给了手下一记大嘴巴,还狠狠地骂了句:“于大小姐你都不认识,瞎了你的狗眼!”
于大小姐返回闺房之后,卧床休息了一个星期。随后该发传单就照常发传单,什么事也没耽误。陈卅的阴影很快就走出了她的世界,她又变得活泼动人起来。没过多久,如果有人再问她陈卅是谁,恐怕她要想上一会儿才能想起那个被她嗤之以鼻,称为“土匪、流氓”的关东汉子。
陈卅这边也是时运不济。出了长城,进到塞外,他那双举得又麻又木的手才被允许放下歇一歇......
“你怎么不回青山背?”陈卅问道。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是不是皮痒了?”凤凰就是凤凰,三句话中能有两句是带着火气说的。
“我上辈子没欠你钱吧?”陈卅问道。
“也许吧!”凤凰冷冷说道,“谁知道你上辈子到底欠了我什么?”
二人没再说话。陈卅明白,以凤凰的脾气,说得越多恐怕自己遭的罪也就越多。闭目养神反而是消灾避难最好的办法。
陈卅不再理会凤凰,凤凰变得安静起来,手托着粉腮坐在车辕上,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天上的明月。鸟虫悦耳的大草原,清新芬芳的野草香,燕山顶上那一轮孤悬的明月,牧人低沉嘶哑的马头琴声,一个梳着两把小刷子的美丽姑娘......
陈卅闭着双目,在心里默默回想着那双令他魂牵梦萦的小刷子......
凤凰将箔纸叠成了仙鹤,她举着“仙鹤”对着月光,鼓起鲜红的小嘴轻轻地吹着......模样及其娇憨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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