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北风一吹,山里的空气愈发寒冷起来,我爹也是没了办法,只好裹紧大衣原路返回,临走前还不死心的朝底下喊过话,依然石沉大海。我爹越走越郁闷,今天忒倒霉了,走岔道不说,差点丢了小命,买的东西还丢了。正自烦闷着,没走多远却走回了岔路口。我爹一下子懵了,到底什么时候拐上这条断头路的啊,明明走了好久都没看到岔路口,今天也没喝酒呀?管他呢,回去要紧,我爹赶紧拐上回水库的路,心里疑窦重重,觉得这事很不对头,怎么个不对头法却说不上来,一路上想东想西,不知不觉地就走回了水库。此时,天早就黑透了。
回到宿舍,生了炭盆,跟大伙聊起此事,回想起断崖下的情境,我爹突然打了个激灵,明白到哪里不对了,那帮人虽然衣着寻常,衣服的时令却不尽相同,有穿人民装的,有穿背心的,有穿立领小袄的。这时节山里温度已经很低了,山风呼啸,穿这么点哪经受的住啊!再一想,骇意陡生,我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篝火生这么大怎么没听到一点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呢,自己隔的也不算太远,却没感觉到一丝温度。我爹把他的疑惑一股脑儿跟大伙讲了,把他们都听得有些毛毛的。
有个姓何的眼镜知青听了却不乐意了,觉得我爹危言耸听,宣扬迷信,指责我爹:“小同计,你的革命意计不够坚定啊,毛举席教育我们,一切牛鬼蛇神都是几老虎,你总么还替几老虎摇旗巨威呐?”
这人平时就喜欢抬杠,我爹一直就有些烦他,白了他一眼,说:“老何,何楷模,何标兵,你这么能干,你说说怎么回事?要不咱明天一起去查探查探,把东西捡回来,你打头阵,我殿后,可别耍泼赖皮。”老何一听更来劲了,嚷嚷道:“去就去,谁怕谁,谁不去谁是小狗。”两个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杠了起来,把大伙肚子都笑疼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我爹跟老何两个备了麻绳,装备齐整,就出门了。当天天气很好,碧空如洗,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很快就走过了岔路口,拐上了那条岔路。路径慢慢收窄,越来越崎岖,还有很多乱石枝蔓挡路,老何在前面披荆斩棘,我爹跟在后面,越走越满腹狐疑,昨天路明明不是这样啊,好走的很,这不是活见鬼了么!正寻思着,就听前面老何“啊呀”一声,我爹赶紧抬眼去看,生怕老何不留神跌下悬崖了。
就看老何突然掉头冲了回来,抓住我爹胳膊,拽着我爹的手都在颤抖,舌头哆哆嗦嗦不听使唤,讲话都磕巴了:“下下下下面…有有有…”下面啥啊,难不成那帮人还在那里?我爹拨开老何,紧走几步,到断崖边往下一瞧,嗡的一声,脑袋一片空白,悬崖下面哪有什么篝火人群啊,分明就是一片坟地,小坟包一个连着一个,密密的挤在这片方寸之地上,我爹的包裹正挂在一座墓碑上,阳光一照,白闪闪的格外晃眼。
我爹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感觉头发都炸毛了,觉得这事太邪,有些犹豫要不要下去取东西,就想招呼老何商量商量,结果回过头来却发现老何跑的影都没了。我爹又好气又好笑,这货来之前一副无产阶级大好青年的模样,真遇到事跑得比兔子还快,还把绳子给带跑了。这么一打岔,我爹惧意消了大半,却也不敢久留,赶紧快步离开,回程路上听到风吹草动,总觉得背后有什么跟着,却不敢回头看。
回到水库一看,老何早就跑回来了,窝在宿舍的床上,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死活不肯起来,不停嚷嚷着有鬼,话都讲不清了。老何当时凑到崖边向下张望,看到下面疙疙瘩瘩都是坟包,哪有什么空场子,就觉得我爹撒谎,正想质问他几句,眼睛余光就瞄到脚底崖壁上攀着几个人,有男有女,一个个僵着脖子面无表情地往上面望,跟他来了个对视。老何赶紧扶住眼镜低头细瞧,却什么都没有。老何本就不是胆大之人,这下吓得够呛,哪还顾得上我爹啊,三两下缴械当了逃兵,没命的狂奔,一路奔回我方大本营。按我爹的话说,老何这种人在战争年代是要被枪毙的。
老何这次是真吓病了,高烧不退,病了小一周,病好以后精神状态也很差,每天病恹恹的,萎靡不振,窝在水库哪也不肯去,上个厕所都要找人陪着。我爹也挺愧疚的,毕竟这事是他引起的,不能让更多的人遭遇危险,用木板刷了黑漆做了个警示招牌立在那条岔路上:此路不通,有鬼。
日期:2018-01-07 19:37:32
刚有朋友给我发了篇文章,看着很熟,有那么点意思…
作者:无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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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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