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赚的是帮人掌眼的技术钱，有多少真正懂的行家，说百里挑一毫不过分。大多都是家传几代的手艺，或是六七十岁的资深藏家。所谓眼力，是一步步吃亏当积累而来，很多人打眼，倾家荡产，妻离子散，这种事在古玩行数不胜数。
　　明天午鲁善工准备去拜访老字号，爷爷在世前经常合作的几个老掌柜，都是好人。三年来逢年过节派人来嘘寒问暖，甚至邀请自己去店里学徒帮忙。
　　都说人走茶凉，对方能做到如此，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可惜自己不争气，手艺不到，不能继承家业，所以没脸面对几个老爷子，只能暗自逃避。

　　现在不一样，既然要重振善工堂，那爷爷留下的人脉不用白不用。先活着，才能继续发展。再说匠人的面子不是靠嘴说，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手艺不精，说再多也没用。
　　好好养精蓄锐，第二天洗漱干净，准备出门，突然电话响起，居然是王老邪，说午有个老客户门，是他介绍过去，让自己等着。
　　“第一个客户？终于能自立门户喽！”鲁善工挂断电话，赶紧把铺面收拾干净，看着大门，坚定道：“一定能开张大吉！”
　　“请问鲁师傅在吗？”
　　十点刚过，有人敲门，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鲁善工深吸口气，镇定打开门，眼前一亮。
　　“好漂亮的美女！”
　　一身白色旗袍，身材高挑，凹凸有致。面容精致，难得更是素颜，清丽绝俗，一种难以形容的幽香袭来。

　　“请问，你是鲁师傅？”
　　女子二八芳华，看着眼前同龄男子，微微皱眉，很快掩饰过，轻启朱唇道：“你好，我是王老爷子介绍而来。”
　　“我是鲁善工，请进！”
　　鲁善工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这样气质绝佳的美女前所未见，女孩点点头，飘然进屋，香风袭过，留下无限遐想。
　　“善工堂？”女孩抬头看着牌匾，轻轻把手里捧的锦盒放下，看着鲁善工道：“冒昧打扰，原本是拜托王老爷子出手相助，可他说这里更合适我？”
　　鲁善工看了看锦盒，不大，笑道：“那是老爷子抬举，不过善工堂世代锔瓷，靠的也是手艺，既然已经来了，能不能看看东西再说？”

　　女孩点点头，再次打量眼前年轻人，有些刮目相看。气质沉稳，有礼有节，眼没有其他欲望，干干净净，心升起几分希望。
　　慢慢打开锦盒，放在桌，示意道：“鲁师傅，请手。”
　　鲁善工点点头，擦干净手，走到跟前，盒子里放在七片碎瓷，随手拿起一片，吃惊道：“雍正官窑粉彩花鸟碗！”
　　女孩眼前一亮，别的不说，光这份眼力已经尤为难得，对方只看一块碎瓷能知道来历？
　　鲁善工深吸口气，慢慢捧着锦盒来到工作台，小心翼翼把碎片全部拿出来，瓷片洁白如玉，温润之极，如同接触婴儿皮肤般丝滑。
　　粉彩釉面亮丽如新，有荧光，行话讲贼光，一般看假。可鲁善工知道，这是精心保存所致，包浆如新，尤为难得。
　　“这可是三百万起拍的重器啊！”

　　鲁善工有些激动，第一次开门居然能遇见如此官窑精品，康雍乾三代，他最喜欢雍正官窑。康熙五彩，雍正粉彩，乾隆珐琅彩，号称盛世华彩，彩瓷巅峰之作。
　　“能修吗？”
　　女孩慢慢走近工作台，看着面容严肃的鲁善工，轻声道：“这种程度的破损能锔吗？”
　　“能！”
　　鲁善工抬起头，看着女孩清澈双眸，笑道：“可以搞定，不过看你准备用什么材料？”
　　“哦？”女孩听完有些兴奋，追问道：“都有什么材料？”
　　鲁善工放下瓷片，指了指桌的展示区，介绍道：“一般是用黄铜锔钉，这是我们鲁家独有的泥鳅背，算是独门记号，以后保修五十年。 !”
　　“这是紫铜花钉和豆钉，通常用来锔紫砂壶，颜色更加和谐统一。”
　　“这是金钉，成本最高，效果最好，特别是精品重器，所以……”
　　“用金钉！”还没等鲁善工说完，女孩直接道。然后拿起梅花钉，好道：“这也是你的手艺？”

　　鲁善工点点头，其实心里早有结果，能拿出几百万雍正官窑的客户岂会在乎这点蝇头小利？
　　心情很激动，没想到居然能亲手修复几百万的官窑，深吸口气，沉静下来，飞快的开始找茬对缝，眼瞬间只有眼前的瓷碗。
　　女孩点点头，轻轻放下梅花钉，慢慢后退几步，远远看着眼前气质大变的男人。心暗自惊讶，如果刚才在对方身能感觉到些许青涩和稚嫩，那进入工作状态的他，宁静自信，强大气场瞬间笼罩全场。
　　“这次难道真的可以？”
　　女孩好看着飞快拼瓷的鲁善工，眨眼功夫碎瓷已经全部拼接完成，只见对方拿起麻绳，双手如蝴蝶般翩翩起舞，几下子把碎瓷恢复原状，离远看去仿佛跟新的一样。
　　“开始了！”
　　鲁善工长出口气，把状态调整到最佳，慢慢用手摸索着瓷碗，这可不一般，几百万重器，算碎了也是官窑御用。
　　这次关系到善工堂的名号，对方绝对不是普通人，气质非凡，不但是优质客户，更是未来传扬口碑的好人选。
　　今天是背水一战，不容有失！
　　感受着官窑轻薄如纸的质感，雍正不愧是史最兢兢业业，最一丝不苟的帝王。在位十几年，勤勤恳恳，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只有四个妃子，子孙也是寥寥无几，全部精力都用在治理国家。
　　现在去国家档案馆，一千多个帝王，数他留下批阅朱砂最多！短则一个阅字，长则洋洋洒洒几百千字。

　　曾经最多一份奏折，他的批阅大臣都多，居然有万字。那可是用毛笔写，不是打键盘，身为帝王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是前无古人。
　　对于艺术雍正更加严苛，只要有空，所有造办处作品要亲自检查验收。只要有半点瑕疵，马销毁，所以雍正出品，必是精品。
　　粉彩又是雍正首创技术，更加严格把关，能流传下来的都是精品力作。虽然现在打碎，可也是难得艺术品，无论是釉面还是胎质，绝对是鲁善工接触过最高水平。
　　换句话说，东西越好，修复起来难度越大，对匠人要求越高。
　　别说你修不好，算是修好，水平不高，影响美观，那还不如不修！
　　锔瓷可是一锤子买卖，一旦失误，那瓷器真算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鲁善工拿起手锤，最后确认位置，慢慢抬起手，开始打孔。旁边的女孩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可看见对方坚定表情，最后闭，安静下来。
　　“叮叮叮！”
　　女孩眼前一花，突然对方猛的下锤，只听见几声微不可闻的清脆，短短十几秒，男子放下锤，露出满意微笑。
　　“难道……”
　　“不会吧？这么快！”
　　女孩第一次露出诧异之色，这不是第一次锔瓷，见过几个所谓名家高手，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迅速精准的锤法。好走进几步，轻声道：“打完孔了？”
　　“嗯，幸不辱命，第一步完成！”
　　鲁善工没有抬头，感觉到佳人在侧，香气悠然，低声道：“既然你选择金钉，这又是件难得官窑精品，我有个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