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还有没有更好的意见？”郭业山没有理睬孔令东，平静地问道。
　　“郭书记，这项工作恐怕既要抓紧，也要考虑方法，解铃还须系铃人，县里催得紧，得抓紧时间解决，等拖到九月秋粮收了过后，再来催收难度会更大。”见有些冷场，丨党丨委委员、党政办主任简兴国赶紧打圆场。
　　郭业山脸色微冷，这不是废话么？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不知道这是指工业公司那边还是指红旗村那边？
　　会议散了，没得出一个满意的结果，郭业山一时间没有起身，沙正阳也忙着收拾记录本，准备离开。
　　“正阳，你等一等。”

　　“郭书记？”沙正阳一愣，之前开会他是来做记录，党政办公会轮不到他发言。
　　“你这段时间跑村里很勤，跑了几个村了？”郭业山靠在藤椅背，有些疲倦的问道。
　　“都跑了一遍，红旗村跑得多一些，东方村也去了三次。”
　　两个星期十二个下午，除了一个下午外，其他十一个下午沙正阳都在下村。
　　办公室工作熟悉之后，有几个午他也干脆趁着凉快去下村了，一来二去，红旗村不用说，很熟悉了，东方村因为酒厂的缘故，他也去了几次，和杨元等两委班子的人也混熟了。
　　“哦？你还跑了东方村？”郭业山略感惊讶，点点头，“感觉如何？”

　　“我觉得东方村那边也的确有些具体困难，处理红旗酒厂问题，村两委意见很强烈，杨元虽然是书记，但是他的威信没有高长松那么高，加欠工资和粮食款，这些因素加起来，难办了。”沙正阳知道郭业山想问什么。
　　“你的意见是工业公司要先解决酒厂的债务问题？”郭业山皱起眉头。
　　沙正阳摇摇头，“余书记刚才说的也有道理，除非工业公司能一下子把欠债付清，否则一开这个口子要出乱子。”
　　郭业山有些失望，“那你觉得该怎么来处理？”
　　“郭书记，我人微言轻，……”
　　“我们两人，我姑且听之。”郭业山打断沙正阳的话。
　　他知道这段时间沙正阳去酒厂了好几趟，一直在摸酒厂的底，应该是有一些想法，所以也很想知道这个县长秘书出身的角色是真有一些本事，还是只是在笔出色。
　　“那我说说我的想法吧，我觉得归根结底还是酒厂的问题，还是要从酒厂来下工夫。”
　　沙正阳这段时间和高柏山酒厂的事情商量过好几次了，对酒厂的资产和负债以及原来的市场情况都做了一个了解，不敢说了如指掌，但也有了一个大概。
　　“说。”郭业山惜字如金。
　　“我的先说说治标的问题，也是怎么解决当下的问题，既然始终这笔欠账镇要兑付，那可以先拿出一个让人信服和透明的计划来，我的意见是对工资可以考虑马支付，对于其他债务可以列出支付计划和时间，分成几批来兑付，如年底付一部分，明年夏收时付一部分，明年年底再付完。”

　　沙正阳显得云淡风轻，“工资关系农民个人，不应当拖欠，至于其他也要求得债权人的谅解和理解，表明我们的态度，不要始终是回避或者含糊其辞，那反而容易让债权人心生疑虑和不满，激化矛盾。”
　　郭业山微微点头，还是有些水平的，不是那种书呆子做派，起码这一个建议层次清晰，针对性和可操作性都很强。
　　余宽生枉自当了这么多年的丨党丨委副书记和工业公司经理，只知道推托拖延，要不是撒横，连一个新来的大学生都不如。
　　“你说这是治标？”郭业山嘴角浮起一抹笑容，“那治本又是什么？”
　　“治本是还得把红旗酒厂盘活，否则这块石头压在红旗村和东方村头，两个村的不满始终化解不了。”沙正阳沉静自若。
　　“你有想法？”郭业山并不惊讶，反而有些好，提醒道：“当下白酒行业竞争异常激烈，市场也不太景气，红旗酒厂规模太小，要想存活很难。”
　　几句话能表明郭业山也并非一窍不通的书呆子，也并不是没对红旗酒厂的命运做过努力，奈何大势所趋，常规套路肯定是没戏的，所以郭业山才会提醒沙正阳。
　　郭业山也不认为一个哪怕是给县长当过秘书的大学生能有逆天之力，若真是有这般本事，想必也不会沦落到南渡镇来才是。
　　总的来说郭业山对沙正阳表现还是相当满意的。
　　来这半个多月时间，工作勤勉，尤其是与其他年轻干部不一样的是舍得下村和村干部打成一片，一改许多人对大学生的印象，连和自己不怎么对路的孔令东都对沙正阳的表现很认可，说起码人家态度是非常端正的。
　　更为难得的是这个年轻人很有想法和冲劲儿，自己交给他的任务他能拿得出思路并付诸实施。
　　沙正阳收集起来的素材和整理出来的事迹材料郭业山都看了，可圈可点，颇有新意，笔的老练简直让他这个市委宣传部出来的笔杆子都一样觉得佳，尤其是一些用词造句堪称经典。
　　郭业山当然不知道这还是沙正阳收敛着拿出来的东西，前世多年的市委办主任锤炼出来的本事可不是花架子，那没点儿真材实料玩不转，更不用说这么多年体制内对体悟意的经验了。
　　现在沙正阳又表现出了要为自己分忧解难勇挑重担的态度，这更让郭业山感到欣慰了。
　　自己没看错人，年轻人也知道知恩图报，这种品性在郭业山看来，至关重要。
　　“郭书记，我在读大学期间有两年的暑假都是去见习打工，去的是全興酒坊，主要工作是做片区市场调查和市场营销，不瞒您说，还有点儿心得体会。”
　　沙正阳也并非妄言，大二暑假期间他的确和雷霆一道去了全興酒坊见习工作，也的确是搞市场调查，当然市场营销有点儿夸大其词了。
　　这个年头市场营销都还只是一个理念，远谈不如何营销深耕市场，而全興酒坊偌大一个企业，也不能让一个来见习打零工的毛头小子去搞市场销售。
　　“哦。”郭业山内心有些不以为然。
　　算是你去全興酒坊搞过市场营销，能逆转乾坤搞活一家规模不小的企业？那全興酒坊搞市场营销的不是都能执掌一方酒厂大杀四方了？
　　不过郭业山也没有打击沙正阳的积极性，起码人家的态度是好的，为自己分忧嘛，否则何须来趟这趟浑水？
　　“正阳，红旗酒厂的问题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而这两年的白酒市场也一样寒意逼人，我有个朋友在市商业局，他对市场还是有些了解的，也再说这两年不知道要死掉多少小酒企，也是他劝我早点儿把红旗酒厂给关了，否则越生产亏损越大，现在红旗酒厂厂里挤压的货有多少，你应该知道。”郭业山也是不无感慨。

　　日期：2018-03-31 18: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