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夫》
第2节

作者: 春阳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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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不要我管他,要我好好拉扯孩子!”
  “那你会等他吗?”
  “会,当然得等他!”
  小凤的两只手又跑到了脸上去,在那不断地揉搓。
  “如果你父亲地下有知,应该会闭上眼睛了吧?他的女儿长大了哩!那好吧,下面就给你说说钱小鸭那些事。”
  那天,他替钱小鸭讲了很多好话:要说周思明的死是因钱小鸭而起,钱小鸭似乎冤枉。

  但如果说,不是因为钱小鸭而起,似乎又讲不过去。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钱小鸭被炸地飞到了天上去,好端端的,周思明跑去坐了死牢,这些事好似就发生在昨天。昨天,人都还好好的,说不见就不见了!
  日期:2017-09-23 13:14:59
  时,周思明从省城来到这座城市刚刚一年,那时,钱小鸭还是一个孩子!周思明住尧城办事处那会儿,钱小鸭的家就住在这座老城的郊区柳屯。那时,钱小鸭已经没有了母亲,——早在两年前,她的母亲就病死,扔下她和哥哥而去。刚刚十五岁的年纪,钱小鸭就休学了。妹妹休了学,想到的不是怎样当好一名社员;哥哥还在上着学,想到的不是怎样当好一名学生。每次从学校回到家里,哥哥总是来去匆匆,往往嘴里还在咀嚼着食物,一条腿已经迈出门去。有一次,钱小鸭哥哥忙啥,只听见了干革命工作几个字。那时,柳屯的人都喜欢唱《不忘阶级苦》这首歌。会唱的、不会唱的,都时常的唱,时常的哼哼:

  天上布满星,月牙儿亮晶晶,
  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申,
  ……
  再往下,会唱的就不多了,或许是忘了词,或许根本就不会唱。娘死后,小鸭时常哼哼这两句歌词。有一天早饭后,她在街门一侧的墙体上,将挂在钉子上的布包取下,从布包里翻出一把破旧的剃头推子。拿着这把推子,她的脑子里浮现出爹的影子,看见爹正弯腰曲背,摆出很艰难的姿势给哥理发,随着他的手指的动弹,推子“咔嚓、咔嚓”地发出很好听的响声。抚摸着这把生了锈的推子,她忽然生出想法,是想让推子“咔嚓、咔嚓”的声音再生出来的想法。吃中午饭的时候,她把这想法跟哥说了,她哥没有同意。钱大年没有同意的原因有三:第一,往队里交口粮钱的事他会想办法解决。第二,女孩子适合学缝纫的活,他得对爹娘负责。第三,做生意属割资本主义尾巴范围之内。别看她口头上答应了哥,心里却没有善罢甘休。她的理由很简单:与其到生产队里参加劳动,和欺负死她爹的人在一起干活,怎么会比理发好?她经常地站大门底下,经常这样发着愣,

  一帮的孩子从她家的大门口走过去,大家大呼小叫,有一个还学着老太太的腔唱起了《不忘阶级苦》的歌。
  “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恨,
  千头万绪、千头万绪涌上了我的心,
  止不住的辛酸泪,挂在胸……”
  想起母亲,她哭起来。又有一大队的人走过来,这一大队的人也在唱。
  “不忘那一年,

  爹爹病在床,
  地主逼他做长工,
  累得他吐血浆,
  瘦得皮包骨,

  病得脸发黄,
  地主逼债、
  地主逼债好像那活阎王,
  可怜我的爹爹,
  把命丧。……”
  她站起身,混在这个队伍一起往前走。再往下,她听不清他们在唱什么,与其说在唱,不如说在哼哼

  “我没有见过你,你是哪个班的呢?”
  走在她身后的大男孩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忽然的想起来,她现在已经不在学校读书了。
  “我已经升上联中了呢!”
  她朝大男孩吹气道。
  大男孩没有再说什么,还是并排和她一起往前走。
  尽管如此,她还是放慢了脚步。
  “你知道我们去干什么吗?”
  大男孩也拉在队伍的后边,等她走近,很友好的问她道。
  “地主不是早就斗倒了吗,你们该不会又去斗地主吧?”
  “我们柳屯小学不是住进了一个贫下中农的代表吗?前几天,他去城里开了个会,回来后,给学校提建议,要求学校把四年级、五年级的学生也带到城里来,当然是参加批斗会!”
  “徐吉松!”
  有一个教师模样的人站了下来。

  那大男孩赶紧朝前跑了几步。
  队伍走进了城里,沿着街道走去,走进尧城的中心广场广场里人山人海,好似一口正在煮着饺子的大锅,热气腾腾。借着地势,凸起的一个地方用来做了会台。台子上放了张破桌子,会台上成一字形并排跪了人,这十几个跪在地上的人,不同的是年龄上的差别,有两鬓斑白的老人,有四十几岁的人,脖子上都挂了大牌子。为了看清大牌子上写着的字,钱小鸭使劲朝里挤,直到看到大牌子上写着的字,才停下脚步。

  这回,他清清楚楚看清楚了大牌子上写着的“狗特务”、“走资派”类的字眼,她不清楚这些人犯了什么样的错误,他们中有的愁眉哭脸,有的面部毫无表情,好像正在拼尽全身的气力迎接着一场风暴。她看到了一个人扭曲着的人的面庞,这个人好像病了,整个的身子向一边歪倒下去,直到胸前的大牌子住到地上,那大牌子上写着“狗特务周思明”几个大字。
  若干年后,当周思明无意间走进理发店,在写着“小鸭理发店”的大牌子下,突然地喊出钱小鸭三个字,他自己也愣住了。
  “你是好人吗?
  当钱大年骂钱小鸭是贱骨头,钱小鸭问哥哥道。
  那时,她的哥哥早已从造反头头的位子上滚落下来,老老实实的呆在村里,由英雄变成了狗熊。
  因为钱大年家的情况特殊,大队照顾他,让他去小卖部帮忙,干起了营业员的营生。
  父母相继过世,哥哥事事当不清钱小鸭的家,钱小鸭却能当哥哥的家,管哥哥的事。哥哥不让她学理发,她偏偏学了理发。哥哥不让她开理发店,她偏偏开了理发店。先是在镇上开了理发店。在镇上开理发店那会儿,徐吉松到镇上赶集,因为理发,在理发店又和她遇到一块儿,在一段时间,和她吃住在了一起。在赚了一点钱后,俩人又一起去外地学了理发,学成归来,一起在城里租赁房子,以“小鸭”两个字命名,打上了招牌。在一块待得久了,两个人的缺点便显露出来,发生口角成了家常便饭。每每钱小鸭憋屈的不行,跑去跟哥告状,钱大年总是有意无意护着徐吉松。哥哥这么袒护徐吉松,令钱小鸭始料不及,更是觉得日子不好过。有一次,就因为她和一个男顾客说了几句客气话,徐吉松打了她。徐吉松不但打了她,还打顺了手,接连地打过她几次。打骂不但没有使她变得温顺,反而更加的决绝。即使一方不能软下来,另一方又不肯让步,在一次次争吵后,徐吉松选择了离开。

  他们没有举行过结婚的仪式,没有孩子,从起跑线又回到起跑线。
  徐吉松走后,钱小鸭没有去找,没有急得吃不好饭,没有急得睡不好觉,徐吉松也再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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