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8-03-10 22:21:32
　　【十五】 火烧阴平道
　　—
　　蝗虫的形状好像预备出战的马一样，头上戴的好像金冠冕，脸面好像男人的脸面，头发像女人的头发，牙齿像狮子的牙齿。胸前有甲，好像铁甲。它们翅膀的声音，好像许多车马奔跑上阵的声音。有尾巴象蝎子，尾巴上的毒钩能够伤人五个月。
　　—《圣经·启示录》

　　—
　　诸葛淡泊带着她的白袍军，从成都出发，抵达平武江油关，一路还算坦途。原本预想，如果沿途没有敌军阻击的话，要抵达摩天岭南麓的南天门，才会开始真正的考验。倒真还是没有遇上敌军，但谁想，磨难却还是提早很久就到来了。
　　大军下一站在马转关驻扎，此时，还是整整齐齐、士气高昂的一千五百名白衣白甲的军士。从马转关再往北，便进入了二十世纪被称作唐家河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的区域。在按照公元三世纪地理环境设置的灵山梦境系统，此地更是一片险恶的原始森林。林深竹茂，高树蔽日，脚下也没有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间穿行了两天，众将才意识到，这可能比古人真实的行军更难。毕竟古人还有向导，但梦境里却没有一个与任务无关的闲杂人等，而灵山系统也根本就没有设置向导这一角色。

　　好在队伍人多，总少不了鸡鸣狗盗之徒一般的能人。左军一个士卒锯断了大树，靠着年轮的向背辨识出了方向，队伍才得以在看不到太阳的森林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北方前行。
　　司空炬遇上诸葛淡泊的白袍军，是在一个叫作阴平山的地方，刚从低洼平地进入深谷不过一二十里路。那时，他正解下已经被磨出了洞的草鞋，箕坐在道路中间的一块大石头上，腿上横着一根从森林里捡来的树棍。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诸葛淡泊陡然看到路中之人，不由得吃了一惊，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蛋…”司空炬话刚出口，随即反应过来，忙慌不迭地站起来身，作了个揖道，“在下司空图，已在此等候大都督多时。”
　　“所来何事？”
　　“老朽正要去朝拜灵山，听闻大都督欲率部前往，正欲结伴而行。路途险恶，盼大都督收留。”司空炬说道，又打了个躬。
　　“荒山野岭之中，突然钻出个人来，莫不是敌军斥候？”诸葛淡泊十分警觉，回身对亲兵喝道，“给我拿下，捆绑起来。”话音刚落，身旁的两个白甲士卒便蹿上前去，扭住了司空炬的胳膊。

　　“大都督，不可造次。”站出来说话的，正是提议走此道的张耳，“我观来人，虽然衣衫褴褛，却文质彬彬，气度不凡，望大都督善待之。”
　　“我问你，”诸葛淡泊斟酌片刻，对司空炬道，“你去灵山干啥？又是如何知道我要走这条路的？”
　　“我老灵山，是要去拜访一个叫陈亦然的朋友。至于得知大都督要从此地路过，则是听将军麾下逃散的士卒所说。”
　　“陈亦然？他也认识爸爸？”淡泊心下一个咯噔，神思竟然有些恍惚起来，不知身在梦境还是现实。想到司空图提及逃散士卒，又觉得言之有理：这数日行军艰苦，不时有吃不了苦的士卒开溜，现在如果清点士卒的话，恐怕逃跑的连一百人都不止。
　　“所谓老马识途，这老者或许倒还有些用处。”翊军将军赵云上前劝道，“只要严加看管，即便是敌军斥候，谅他也翻不起风浪。”
　　“也罢，你们派人把他跟紧点，小心为上。”淡泊骑在马上，觉得头晕目眩，摇摇欲坠，连忙挥挥手道，“大军在此暂作歇息。”
　　唐家河原始森林内，植物品种极其繁盛。前将军关羽说，粗粗目测，至少有上千种植物。谁也不知道，他是真正数过，还是随口乱说。更没有人知道，关羽是否真的具有植物学知识，因为此人极其神秘，从来不会在闲聊时透露他在现实世界的一丁点情况，以至于整个白袍军里没有任何人了解他的教育背影和职业经历。不过，有人想要考考关羽，随便指哪种植物，他竟然都能说个子丑寅卯出来。

　　更神奇的是，除了跟《三国演义》里的关羽一样，他随时都握着一把青龙偃月刀之外，还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匹一身宝蓝色的骏马。
　　“赤兔马。”灵山梦境里，第一个见到关羽的士卒这样说道。
　　“不，是蓝兔马。”关羽立即纠正道。
　　“果然是匹宝马。”翊军将军赵云一见到那匹蓝马，就指着它赞叹道，“所谓兔头、狐耳、鸟目、鱼脊，此谓相马四法。你看它那头，是不是高鼻环眼？告诉你吧，马头如兔便是重型马，必能日行千里，登山渡水如履平地。”又叹道，“唉，又叹道，要是是枣红色的就完美了，那就是真正的赤兔马，正配得上你那把八十二斤重的冷艳锯。”

　　“我就要它是蓝色的。”关羽冷眼瞥着赵云道，“我要它加的油…不，滴的汗都是蓝色的。”
　　“好吧，就如你所言，蓝兔马。”赵云无言以求，对关羽的话又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却不好再问，只得讪讪退下。不过，经他这随口一说，众人此后都称那马为蓝兔马了。
　　此时，阴平道上，遮天蔽日的森林里，关羽指着斜上方那一片绿白两色相间的树荫，道：“这是珙桐。”
　　“这个我知道，”马上有人接嘴道，“我们家乡叫鸽子花。”
　　“没错，是叫鸽子花。你们看，那两片白色的大花瓣，像不像鸽子在扇动翅膀？”关羽道，“珙桐是种珍稀植物，有上千万年的历史了。”

　　“啊，这么古老啊？”
　　“是哩。不过，第四纪冰川时，它们大都灭绝了，现在只在中国南方才能找到。”关羽道，“所以说，它是珍稀植物。”
　　“这是鹅掌楸。”关羽指着另一片林木道，“你们看它叶子，四个角支出来，像不像摊开的鹅掌？而且，它的底端几乎是直的，跟马褂的下摆很相似，所以又叫马褂木。到了秋天树叶黄了的时候，真的很像漫山遍野都挂着黄马褂。”
　　听到关羽如数家珍，背对着他的诸葛淡泊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心里无比烦躁。她压不住心产的无明业火，扭头朝着关羽吼道：“起来，大军立即出发。”
　　“这是杜仲，药材，中医说可以安胎。这是水青树，这边这个是连香树，都是珍稀植物。”关羽没有理会大都督的命令，把话说完了，才懒洋洋起身，四下拍拍身上沾的泥土，开始招呼手下士卒把他的蓝兔马牵来。

　　但淡觉得，关羽在死眉懒眼地拔出插在地里的青龙偃月刀时，简直有意无意给了一个白眼。不知为什么，手下这名大将总爱顶撞自己？不过，人家能打仗，手下都服气。说真的，冲锋的时候他可不是这个懒样子，总是勇猛地冲在最前面，大刀一挥，敌阵就有人头落地。也还真拿他没办法，就忍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