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科科微微垂下头，回答道：“应该可以吧？唔，再吃一次药，然后歇一歇，应该问题不大了？”想了一下，她又说道：“只要幻视不发作，我没问题呢。”
　　莫初敏锐的问道：“泠泠？科科呢？”他瞬间感觉到了异样。
　　宋泠泠，也是那半边笑意盈盈的脸控制着身体，抬起头让他看，笑道：“唔，好像睡着了吧？我看不到我那边呢。”她指指另外半张眼睛合的面无表情的脸。
　　莫初眉间皱起一道沟壑，问道：“你们不能长时间同时出现？”这倒是以前他从未察觉到的。

　　宋泠泠笑眯眯的点点头，伸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莫初却注意到她另外半边身子不正常的放松着，像不是她的一样，她笑道：“嗯，是呀~同时出现对身体的负荷太大，交换也不能太频繁，不然容易出现幻视或者幻听之类的。”她一点都没有掩饰。
　　莫初看着她，严肃道：“药吃了没？”
　　另外半张面无表情的脸突然睁开眼睛，应道：“吃过了，剂量不够。”她一醒，另一半立即闭了眼睛。
　　莫初二话不说出了门，很快又拿着一支针剂回来：“手给我。”宋科科乖乖伸手，莫初给她消了毒，将针剂里的药推入她的手背血管里。
　　很快，宋科科也闭了眼睛。几分钟后，慢慢的，她的脸色不再白的吓人，表情也缓和下来恢复到平常的样子。

　　她睁开眼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感叹道：“啊啊……可算是得救了。”宋科科看向莫初，忍不住想笑：“阿初没被我吓死吧？”
　　她倒是很清楚自己有多吓人。
　　莫初总算松了口气，忍不住敲了她一下，气道：“你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情况么！说了多少次！压不住过来让我看一下！”有种看见自己家小孩一点都不爱惜自己身体的恼火。
　　宋科科急忙拎着包往外走，道：“哎，这不是没事了嘛。我先回去休息了，别告诉建建若男他们哦~拜拜~”说完跑的只留个影子。
　　莫初只来得及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一个星期后回来复查！听到没！”
　　“知道啦！”宋科科遥遥回了一句便没影了。
　　莫初抿着嘴坐回办公椅，头疼不已。
　　科科的精神分裂症很特殊，特殊到莫初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案例。但这么久摸索下来，他多少也知道一点情况。
　　她的两个人格，一个叫做“宋科科”，似乎是个年纪不太大、也一直长不大的小姑娘，单独出现时一直面无表情的，感情淡漠的可怕——这不能怪她，毕竟因为她这个年纪的时候那次……
　　莫初按按太阳穴，算了不想这事——她只有作为主人格出现时会融合有第二人格的一些感情和表情表达，这时她是他们认识的宋科科；
　　而第二人格“宋泠泠”，她和本体同岁，可却是个笑面瘫。宋泠泠知道很多事情，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她才是主人格。
　　但她向来什么都不肯说，有些事，她连作为主人格的宋科科都不告诉。
　　——也许……只有到身体真的要崩溃的时候，她才会出来解决一下。莫初若有所思的想到。

　　实际，宋科科的朋友们都“认识”宋泠泠，毕竟科科平时并不避讳宋泠泠的存在。而且，他们都非常相信宋泠泠的话。莫初喝了一口茶，对此打了一个问号。
　　只希望，她们能够控制好，不让身体出什么大问题吧。
　　莫初叹口气，有些漠然的看着杯子里下浮动的几根茶叶：如果只能留下一个或者不得不进行融合，他更希望最后留下来的是宋科科吧……
　　只是科科接受得了，泠泠消失的可能么……
　　还有周建和若男……
　　在他思绪万千的时候，市心距离他的私人诊所不远处的另一个心理诊所内。
　　顾义拿着手机，盯着地图移动的红点，对张医师说道：“她也去了心理诊所，离这不远。”
　　张医师一愣：“哦，这个小姑娘也看心理医生？”这顾先生的目标也有意思啊。

　　顾义反应相当剧烈，他抽抽嘴角：“什么叫也！而且她也没我小几岁，跟小姑娘没什么关系了。”说的他像个寻找同类的变态恋童癖加跟踪狂一样。
　　显然，某些人对于自己的行为总是没有准确的认知。
　　“她应该有精神分裂症。”他又不傻，也不瞎，梦里面出现的两个人明显是她的两个人格。
　　张医师也不和他争，慢悠悠的摘下老花镜，捏着眼镜布擦拭镜片，悠悠说道：“哎哟精神分裂啊，那可不是好治的。要维持人格稳定可不容易，并发症太多了。”戴眼镜，把眼镜布叠整齐放回眼镜盒里，他伸手拿起茶杯开始泡茶。
　　“这姑娘去的哪个诊所啊？说不定主治医师我还认识，”老头子乐呵呵的开始八卦，打开茶叶罐子，捏起一撮茶叶嗅嗅，然后满意的扔进搪瓷大茶缸子里。
　　提起开水壶向杯子里注入开水，水汽升起，模糊了刚擦干净的镜片：“这一片可都是私人诊所，看来姑娘也来头不小，你可别把人家得罪了。”他好心提醒了一句。
　　顾义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手机屏幕移动的红点，随意点点头，敷衍道：“嗯，我知道了。”压根没认真听。
　　张老医师看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样子摇摇头，知道他是听不进去了，也不再提醒。

　　老头随口转开话题，问道：“最近精神怎么样？还看得到那个怪东西？”没等回答，他仔细看了看顾义的脸色，有些惊讶道：“顾先生这脸色倒是之前好多了啊，这倒是不错。是按时吃镇定药片还是真的睡的好点了？”
　　老头子把老花镜拉下来一点，抽出一本笔记开始写起来。
　　顾义终于移开目光，抬头看他，认真道：“真的睡好了一点。我发现了一个规律，”张老医师停下笔听他说：“那东西怕她。只要在她附近，它被卡在一个范围外进不来。”
　　“而且，她似乎能彻底解决那东西。”
　　顾义指向窗外的鬼脸，张老医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虽然他什么都看不见。
　　只听顾义说道：“那东西现在有条裂纹，前几天我和她在古水山庄的温泉别墅。晚做梦，好像又是梦境连在一起，她一脚踩裂的。”
　　张老医师愣了愣，道：“那是挺厉害的，”他随口问道：“你自己试过么？”

　　“……试过什么？”顾义一呆，他要试什么。
　　张老医师放下搪瓷杯子，一脸无语：“你没试过自己能不能也做到给它一脚？”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
　　顾义：“……”哦，对哦，他为什么没想到还有这个方案。
　　他原地懵逼。

　　吹了吹茶水表面的浮渣，张老医师吸溜了一口茶水，摇头晃脑的叹气：好好一个年轻人，平时也挺聪明的，怎么一吓被吓傻了，唉。
　　顾义脸青一阵白一阵——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驳回他说自己不傻这句话，突然觉得自己前十几年是个傻哔呢。
　　槽，好气啊。
　　猛地站起来，他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今天先到这里吧，我先走了。”他要回去思考一下反击方案……

　　万一成功了呢！
　　那他是个正常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