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店做久了人会变，往好里说是处变不惊见多识广，其实就是麻木不仁，看热闹不怕事大，顶多跟一些女性朋友交待几句，夜里乱，早点回家别到处溜达。
　　那个晚上之后我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雄起。有时候会带色狼朋友去配种站找ons，见到芒果互相打个招呼，同行是冤家，不管底下你来我往一刀一刀对着捅，面子上大家都一团和气猛一瞅跟真朋友似的。
　　偶尔跟芒果聊几句，说起那天的事，芒果一脸看破红尘瞅谁都是王八蛋的表情，说那天我早就看那男的不是好饼，她俩财迷心窍非上，出事了吧。
　　我说你认识那人吗。
　　芒果说就来过一回没什么印象，接着问我是不是惦记雄起。
　　我板着脸告诉他，断奶好多年了。
日期：2009-11-26　00:01:36

　　过了大约半个月，有天夜里，还是快打烊的时候，胸器来我店里了，当时已经入秋，穿身面料发亮的白风衣，还戴了顶假发，有点象重庆森林里的林青霞。
　　一屁股坐下就喊着要酒，那天服务生走的早，我把酒单递上去，顺嘴说了一句，挣钱啦？然后特想左右开弓抽自己。
　　胸器认真瞅了我两眼，随便点了瓶红酒，问我酸不酸。

　　我想了想说肯定没有可乐甜，我这儿不让存红酒啊，喝不完带走。听她说放心能喝完，才去库房取。
　　太晚了店里没客人，我觉得老在吧台后面猫着太装B，端着茶杯过去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假装专家，给她讲了几句红酒的泪红酒的呼吸之类的装B话题。
　　其实我对红酒了解不多，太贵，玩不起。
　　胸器来了兴致非让我跟她一块喝，我没答应，说待会还要开车。气氛挺冷，闷了半晌她突然问我，是不是讨厌她们。
　　我知道她说的她们指什么，摇头说不。然后看着胸器慢慢红了眼圈，才陡然发现，这孩子来我这儿之前已经喝高了。
　　我跟她聊了会天，一直憋着没问前尘往事。每个人的过往都是故事，知道太多，心会累。
　　按胸器的说法，她酒量不错，现在专职在芒果的店里陪人喝酒，只陪酒。我想了想配种店里的确没有包厢。

　　到最后是她自己没憋住，提起了波浪。
　　我给茶杯续满水，一言不发静静看着眼前这个尽显疲态的姑娘絮絮叨叨。她脸上那些细密的纹理在台灯下显露无疑，尽管肤质很好，尽管化了妆，眼袋还是那么明显，和眼睛里若隐若现的血丝交相呼应。
　　其实她一直没说出什么能让人兴奋的内容，我见过很多喝高的女人都这德性，语言表达没有逻辑重点，车轱辘话说的没完没了，跟老式唱机跑针儿一样，不断重复。
　　我帮她拦了辆出租车。上车时她醉得厉害，一步三晃，用她老家那边的方言说哥，你一直在这街上，肯定能见到我姐。我老听见她喊我，就在那边。
　　然后用手指划了很大一个半圆。
　　后来我在配种站见过两次胸器，果真只喝酒，而且喝得很凶。有一回几个生意上的朋友拼酒，胸器喝疯了，最后趴在桌子上。芒果过来暗示，人可以带走。我把车钥匙留下，自己打的走了。

　　后半夜睡的迷迷糊糊，那朋友来电话，破口大骂说我介绍个酒疯子给他。
　　我也破口大骂，最后说了句活该，你自找的。
　　单论姿色，梧桐路上象胸器这样的女孩子俯仰皆是。没人特别留心她，包括我。
　　后来听说配种站出了个疯子，逢酒必喝逢喝必醉，逢醉必言听见她姐妹的召唤。那段时间芒果老跟我打听进货渠道，这是我的命门，国之利器不可轻易示人，见了他就躲着走，再没去过配种站。
　　隐隐约约听说胸器不在芒果店里干了，而且是不辞而别。
　　对这种事我习以为常。
　　有天夜里陪一个喝完酒好溜达的女的溜达，逛来逛去走到前面提到那地道入口附近，猛一抬头看见胸器在街对面道牙子上坐着，手里还夹了根烟。直勾勾的瞅着马路这边。
　　我好不容易把散步爱好者送上车，回来再找，胸器已经不在了。
　　我店里订了份晨报，没事看看娱乐版。有一天无意间在社会新闻版看到一个消息，说本市最近破获一个犯罪团伙，专门从娱乐场所劫持、绑架女性工作人员，开车拉到郊区洗头房里那什么的干活，财色双收。
　　当时的直觉是波浪可能碰上这拨杂种了。后来又觉得不对，这群孙子应该没耐心在酒吧里泡。
　　心里头一个挺大的问号，想找人聊聊，遍寻无果。
　　这才想起胸器，觉得有日子没见着她了，高跟鞋的脚步声恍如隔世，很久没从我店门口一路逶迤而过。
　　有时候会跟梧桐路上的人聊起梧桐路上的职业女性，发现胸器和波浪都是梧桐路上的名人，太多的酒吧老板知道她们。
　　说起波浪，大家众口一词，职业女性尚且如此，良家妇女们还是表在夜店流连了。
　　说起胸器，大家也众口一词，那女的魔障了，非说听得到波浪的召唤，早晚得出事。
　　偏偏谁也不知道这俩人的下落。
　　我的酒吧关张大吉之后两个月，我因为受伤住院，每天就剩下看报纸这么一个消遣。
　　还是社会新闻版，梧桐路附近一个小区暖气改造，跟供热站的管道接轨，把马路刨开了。工人无意中发现了一段地道，地道的尽头是个三防门，挂了把新锁。

　　撬开锁之后发现，里面连着个九曲十八弯早已废弃的防空洞。
　　洞里有两具尸体，一个赤身裸体已经烂了，另一个衣冠齐整包里还有瓶没喝完的酒。
　　都是女的。
　　天黑请闭眼，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