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局:一家领袖企业的中国智慧》
第34节作者:
迟宇宙 但柳传志后来对倪光南不惟人情上宽纵,人事上也宽纵起来,终于酿成大祸,差一点断送了联想和自己的前途。这是题外之话。
柳传志曾问过张祖祥他们:“我们是船长还是船主?”那时候他们都默然不语。柳传志说:“我们是船长,那船主是谁呢?是国家。既然是这样,违法的事情我们不做。”张祖祥对柳传志的这句话记忆犹新,他知道若无当日的这条铁律,联想难免走上信通老路,柳传志、李勤和他难免落个金燕静的下场。
在联想,开会迟到要罚站一分钟,以儆效尤。张祖祥是联想第一个被罚站的人。那时公司没什么纪律,张祖祥有一次开会迟到,柳传志虎着脸说:“你怎么坐下了?不能坐下,你迟到了得罚站一分钟。”张祖祥马上就站起来,他觉得委屈,只是为柳传志权威计,他还是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命令。
会议停止了,讨论变成了安静。有人在看表,看够不够一分钟。张祖祥站在那里,异常严肃。一分钟到了,柳传志说:“请坐吧。”他们便接着开会。
开完会后,柳传志找到他说:“张大哥,你不介意吧?”张祖祥说我不介意。柳传志告诉他,办公司总该有个规矩,以后不管任何人开会迟到都要罚站一分钟。后来柳传志也被罚了几次,其中一次电梯出了故障,大家都准时去开会,没有人知道他被困电梯里,他叫了好长时间才有人把他揪出来——可他照样还得罚站。
罚站只是联想的特色管理之一。张祖祥说,柳传志当日还严令,下属找到他们总经理室,他们要先问一问:这件事有没有跟其他总经理讲过?他是怎么决定的?柳传志担心由于渠道不畅,信息不对称造成总经理室成员的矛盾。
1987年,联想在中关村大街上谋了一个门脸,柳传志叫它“新门市”。新门市的装修由张祖祥负责。楼上挂了一个牌子,用的是郭沫若的字体。与四通比牌子的故事由此拉开序幕。张祖祥说:“四通那个牌子搞得太大,把我们的二楼窗户都挡住了,为这事我跟四通那个副总还吵过架……搞得周院长反复协调。”
他们早期做汉卡时通过一个香港人进口元器件,后来也进口了一些微机。柳传志想:海外微机的价钱到底是多少?代理商的成本和利润到底有多少?他告诉张祖祥:“我们假如能够走出海外信息畅通的话,我们的利润就可以扩大一些。”
他给张祖祥举了个例子:他们从代理商那儿买机器,代理商拿15%利润,他们再加价15%卖出,那总利润就超过30%。假如他们在海外办一间公司,代理商15%的利润便由海外这家公司获得,联想的总利润就可扩大。
“我们还可以制造一些产品拿到国内来,”柳传志说,“为将来我们走向海外铺垫一个基础。”他们觉得柳传志的主意不赖就讨论起来。柳传志因为天天思考,每次给他们“洗脑”都要增加点内容,补充些细节。
“他先给你讲一遍,过两天他再给你讲一遍,他就像热水器、粉碎机。他把话零零碎碎地给你讲,给你讲热了,就开始执行了。”张祖祥说,“最后讲到什么程度?他最后讲了三步曲,越讲越像那么回事。”
张祖祥对柳传志的嘴皮子功夫大感钦佩,他说柳传志总是通过“磨嘴皮子”把别人磨倒,达到目的。“他走路讲,到哪儿都讲。有一次王树和要到香港,李勤知道柳传志爸爸爱吃小米,就弄了一包小米,跟柳传志俩骑自行车到王树和家。他们路上聊得起劲,到了王树和家一看:小米没有了,骑到半道丢了。”
既然柳传志提出了海外战略三步曲,联想便开始准备。张祖祥想到了香港导远,那是吕谭平、吴礼益的公司,在柳传志、张祖祥他们心中留有不错的印象。
张祖祥讲了一个故事。最初吕谭平他们在民族饭店有一间驻内地的办公室,张祖祥因为业务上的往来就跟他们混熟了。吕谭平到了北京,柳传志就与吕谭平在联想的小食堂见了个面。“刚一坐下,柳总眼尖,一眼看到筷子上粘了个死苍蝇,马上就把这个苍蝇拿掉了,换了一双新筷子。就这样我们见了第一次面,互相都有了解,觉得这人还不错,大家就合作起来了。”
有一天柳传志在路上拦住了张祖祥说:“老张,给你谈点事。咱们要去香港建公司,想派你去。”张祖祥说:“柳总,那可不行。我这个人不精灵,又不懂香港话,弄不好叫人给骗了。”柳传志说:“没关系,你去。有事大家一块商量。派你去我们才放心。”张祖祥数了一下公司的人头,知道柳传志跑不开,李勤负责内地业务也渐入正轨,公司只能派他去了。
1988年1月8日,张祖祥离开北京到遥远的香港筹建香港联想。那时候他并不知道他将在那里度过多长时间。
柳传志在春节前也到了香港,他与张祖祥和吕谭平一起去为新公司找房子。他们最终选择了破败的柴湾,在那里买了一套200平方米的办公区。他们之选柴湾,是因柴湾系偏僻的工业区,房价便宜;别处他们也买不起。
局中人:张祖祥(3)
他们将柴湾的办公区稍微装修一下,便正式成立了香港联想。他们装修的时候还请了风水先生,风水先生给他们设计的桌子比裁缝的桌子还高,全部弄成了白色,怪模怪样。中国的风水学上有讲究,说什么“面水背山”的风水最好,财源会滚滚而来。那个风水先生说:“今年你不会低于500万,低于500万你砸我的牌子。”第一年,香港联想的营业额果然超过了500万。后来柳传志再也不敢请风水先生,他害怕搞不清楚到底是战略起作用还是风水先生起作用。
既然生意兴隆,吕谭平和张祖祥便开始买房子。他们在柴湾一层一层买,最后把柴湾的房子买了一大半。他们运气不坏,每次买下房子,柴湾的房价就会暴涨。有一段时间,吕谭平和张祖祥他们每天干的事情就是又拜天又拜地又吃乳猪。
他们先做AST的代理,到了1988年底便涉足制造业。他们与Quantum合资生产线路板。当日他们每卖一块主机板就要亏损一个美金。他们忍了。在那段“联想史”中,张祖祥明白了研究出成果和真正出产品不一样,商品要保证质量好。“为什么现在的联想能生产如此质量的机器,那是经历了一种痛苦过程。”
板卡生意越做越大,联想的形象慢慢高大起来。1994年2月,联想在香港上市了。“上市那年不错,挣了8000多万,上市以后第二年就出现了问题。”
那是联想历史上最大的一次亏损,那一场大亏损直接导致了联想整合。张祖祥说大亏损的原因“主要是领导班子决策失误”。他推卸不了责任。
张祖祥有时会想起1980年代末期的时代背景,说虽然已经改革开放,但游戏规则有时还是计划经济。生产计算机必须得拿到许可证,没有“批文”什么都干不了,联想绕了好大一个弯才“曲线救国”成功。
那时候走私普遍存在,如果不走私,微机价格便会高得离谱,企业无法生存。柳传志严令联想不得走私,不能犯法,但他从不说不能使用走私货。所以联想有时会采用非常手段——“不管你从什么渠道进来的,我从你手里买回来,起码不违法。”虽然也冒风险,但至多遭受经济损失,不至于像金燕静锒铛入狱。
柳传志在涉足计算机制造后开始提出了完整的“贸工技”思路,但倪光南很快使其陷入痛苦之中。柳传志给予倪光南极高的地位,甚至将科学院奖励给他的房子也让送了倪光南。柳传志还为倪光南争取了全国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和工程院院士的头衔,正是这些头衔为倪光南告状大开便利之门,使一桩恩怨演变为“惊天大案”。
张祖祥从1994年开始鄙夷倪光南。那时联想要上市,倪光南提出要做董事。联想原定的董事有柳传志、李勤、张祖祥,倪光南的要求令柳传志极其为难——合资公司上市,各方董事名额已经确定,增加倪光南一人势必要改变董事会结构。
张祖祥不忍柳传志为难,便将自己的董事名额让给了倪光南。虽然争端以其牺牲结束,但他感觉倪光南权位欲望开始增强。不久之后,倪柳之争便公开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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