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三千公里的距离,我和TJ缘差半分》
第13节

作者: 等刮风的相思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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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8-08-16 20:59:05
  这段异国恋情,维系着实不易。TJ工作比较闲时,我们每周通话两三次。我给他介绍中国文化,节日文化甚至婚嫁习俗,他总是很感兴趣地听,从不胡加评判。我会刻意了解他的成长经历,他毫无保留,但只字不提他的爸爸,令我很是好奇,想问,但怕闯进他的雷区,触及他隐藏最深的伤疤。
  直到有一天,TJ主动提起,问我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他从不提起他的父亲。我说是,但一直不敢问。TJ淡淡地说:“Z,你我之间,没有什么是不能问的,你是知道的。”好吧,这种信任关系算是确立了。
  TJ说,在他很小的时候,他爸爸二话不说,就抛下他妈妈和他家三兄弟,消失了,多年来从未给过半分赡养费。他长大了才知道,他爸已另外成家。他妈妈是一名小学老师,一份微薄的工资要养活三个小孩,供书教学,日子过得很艰苦。他是长子,上中学就开始打工,到餐厅刷盘子,打扫洗手间,帮补家庭,一直到完成学业。他从未感受过父爱,对父亲恨之入骨。

  TJ冷冷地说:“几个月前,那个人中风住院了,我的弟弟Chris去探望他。我是绝对不去看他的。Chris当时还小,不知道确切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我忘不了。”他口中的父亲,仿佛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我从未见过TJ这么冷漠的一面,有些害怕。我问跟爸爸的关系会影响他的婚姻观吗?他说他结婚要一辈子,终己一生,只爱一人,相守到老。我听了稍稍放心了。
  TJ忙起来时,常常会忘记时间的流逝,我发信息问他为什么都不找我,都过了多少天了,他总是很惊愕,解释说自己意识不到,怠慢了我。我刚开始不理解,怀疑他美国有人了,但后来知道了他的成长经历,我想TJ生长于一个残缺的家庭,缺失父爱,再加上独居多年,太习惯一个人,天性多少带点凉薄。他不是绝对没有感情,也不是绝对麻木,而是不懂得热烈的表达,也可能是他的防御机制。即使我生气了,也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他还是淡淡的,波澜不惊。我想改变他,可他却是这么一个顽固的存在,我只得慢慢学会接受,在他沉默的时候,不患得患失,疑神疑鬼。

  我用工作麻痹自己,填满我的生活,忙得昏天暗地,无力想他,仿佛不想他,我的心还是安全的,不会受伤害。我是热情如火的大射手,害怕他的冷漠。身边热心的同事打听我的感情状态,我也不敢说自己恋爱中,毕竟我和TJ还没有贴上情侣的标签,于是很多人说要给我介绍对象,甚至有别的学院的单身男老师听闻我的存在偷偷跑到我上课的课室一睹我的芳容,看看合不合眼缘。我一概谢绝,只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我想我是爱TJ的,他冷冷的,一点点地沉淀在我心底。爱太沉重,我怕我太爱他,痴心枉付。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日期:2018-08-18 18:37:31
  有些日子,我在云端;有些日子,我在谷底;更多时候,我的心悬在半空,不知落在何处…家里开始关心我的感情状态,老妈时不时貌似有意无意地问我有没有吃饭逛街看电影,当我说“有啊,约的是闺蜜”时,老妈就忍不住唠叨:“你呀,工作渐渐进入正轨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我知道你的,书读多了,锐气太盛,男生不好接近…”
  最怕老妈这种“二十几岁就是老姑娘”的论调,在我内心制造莫名的恐慌。偶尔同学聚会,见到以前班上学习成绩不那么好的女同学早已结婚生子,放弃身材管理,素面朝天,一脸的人间烟火,言谈中却透露出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小幸福,再看我外表靓丽却感情生活惨淡,我羡慕不已,不禁自嘲:“莫非知识改变命运?”
  中国知识女性的悲哀啊!假若我没有读什么书,找了一份没有进步空间的工作,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遇到一个平凡的男人,一被追求可能就成了。这个男人很可能成为我的天,我仰望的对象,在他吹牛时,我会两眼发亮地看着他,仰慕他。即使他有缺点,我也会告诉自己:爱他就得包容一切。
  可我不能!记得有一次,我高中同学聚会,有一个男同学大学读的专业是汉语言文学,饭桌上他侃侃而谈,引经据典,文采飞扬,不知他是否风流,算不算得上风流才子,但起码有才子的谈吐。两杯酒下肚,他见我微醺的样子,说:“女人喝酒嘛,要克制。喝一点是少丨妇丨,风韵尤存,喝多了便成荡*,撩人不自重。我可是不经撩的哟!”我听了,脸色一沉,心里想骂娘,妈的,我好好吃个饭,喝杯酒,哪有半点**姿态?席间有些人笑了,还起哄,有男的,也有女的。这个死男人,把黄段子当幽默,还有人捧场,恶心!流氓!可我那一刻竟然嘴巴吐不出半句反击的话,应酬了几句,找了个借口匆匆告别,心里气得直哆嗦。这让我这个大学里读过phallogocentrism(菲逻各斯中心主义、男性中心主义)的半女性主义者怎么接受这样的言论啊?可我懂得“菲逻各斯中心主义”又有何用?我身边又没有男人,知识女性开始自我怀疑了。

  日子照旧,我还是每个周六晚上雷打不动地跟一个单身闺蜜约会,一起吃遍城中各种美食,再找一个清静的地方坐下,喝一杯咖啡或奶茶,假装很文艺。我们笑说,我们一定飞船坠落地球的火星人,地球太可怕,不适合我们,修好飞船就回火星吧。
  日期:2018-08-19 04:57:10
  这一天,我又跟闺密一起逛街,在等她试衣服时,我收到了TJ的短信:“Guess what? 我下个月要到中国出差啦!”我兴奋得跳了起来,捂着嘴巴,不敢尖叫出声,像个傻子,掐指一算,还有10天!TJ出差的城市是深圳,最后从香港飞回美国。我当晚一回到家,就赶紧订机票酒店,还找了一个在公丨安丨局出入境管理科上班的同学,走后门办理加急的香港签注,就是为了跟TJ多呆一天。
  这大概是我一辈子最漫长的10天了。每天只要一个人静下来,就傻笑着幻想跟他相见的情景,整天神神叨叨地,晚上护肤各道工序做齐,希望以最佳状态见他。爱他,有一半时间奋不顾身,有一半时间想逃离。我像是一只风筝,刚想飞离,他一拽手中的线,我又乖乖落地。
  他是星期四飞抵中国,但我有课,调课不容易,只能周五去见他,但知道我们终于在同一个时区,内心很兴奋,异国恋之苦,一点小事就能让我激动半天。周五下午学院邀请了一个学者来做讲座,我找了一个借口逃掉了,上午上完两节课,就赶去机场飞往深圳,怕途中接到工作电话,还特意关了机。
  前一天晚上,我没有睡好,老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记得最清晰的是梦中我跟他一起旅行,到达机场办理了登机手续,过了安检,还没到登机口,我看到有洗手间,便说要上,让TJ在外边等。结果一进去,出来就不是原样,七兜八拐,就是绕不回原路,找不到TJ。我着急地拼命跑,越跑越远,不见TJ踪影…我夜里猛然吓醒了,出了一身冷汗。那个梦太真实,我后半夜没有再睡着。
  航班有些延误,我坐在飞机上忍不住打瞌睡,直到身旁的乘客要上洗手间,我才醒来,机长已经提醒要系好安全带准备降落了。离TJ越近,我越紧张。下了飞机,出了机场,我排队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TJ下榻的香格里拉酒店,已是晚上九点。我入住了,就给TJ房间打电话,电话响了两声,TJ就接了,说立刻下来我房间。
  我才意识到我风尘仆仆,应该先洗把脸,把自己收拾干净,化个淡妆,再给他打电话的,笨死了。时间不够了,门铃已经响了。

  我捂着胸口,像是要阻止心跳过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迟疑片刻打开房门。
  这个我日日夜夜想念的男人,就站在我跟前,咧着嘴对我傻笑,上前一把抱着我,闻了闻我的长发,说我的头发真香。我僵硬地靠在他身上,有些生疏和不自然。我也是够神经的,那么想他,终于见面了,却完全不在状态。他松开他的拥抱,我请他进房间。他走在我前面,我偷偷抓起一把头发闻了一下,很是怀疑。我舟车劳顿一整天,他确定我的头发是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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