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手脚早已冻僵,从嘴里呼出的二氧化碳也将头上的棉帽覆盖上了淡淡一层冰霜。
寒冷,疲惫,紧张,压抑,这些情绪如同无影无色的风,悄无声息的钻进了我们的心里,一时一刻都在煎熬着。
午饭过后是最奢侈的午休时间。
由于新兵时午休不能上传,所以我们都趴在折叠凳上休息。那天申宝在食堂小值日(打扫食堂卫生),排长上铺那个新兵靠在暖气旁早已疲惫不堪的睡着了。
篮球与地面的撞击声和一班长极具辨识度的浑厚嗓音透过窗户清晰的闯入我耳中,我不自觉的就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排长和一班长他们在打篮球。
球场上排长反应机敏,身手也很灵活,上篮的姿势标准帅气。一班长球风和人一样,勇猛彪悍,气势逼人。总感觉他俩很像灌篮高手里的仙道和樱木,但配合起来倒很是流畅和默契,极具观赏性。
排长回来时见我还没睡、
:“呀,你没睡啊”他有些意外小声的问我
“排长,我刚在看你和一班长打篮球呢”
排长的棉袄搭在肩膀上,站在我的跟前低头问我:“我和一班长谁打的好”
被汗水浸透的鬓角,挂着汗珠的额头,淡淡笑意的眼睛,以及那口因嘴角微微翘起而露出的白牙,它们自然而完美的结合成了一张充满活力的,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脸。
“你打的好”
在得到满意的答案后,他哈哈一笑直起身来,宽厚的手掌使劲的在我头上揉搓了几下。
“算你小子有眼光,赶快睡觉,不然下午政治教育课没精神”
说完他端着脸盆去洗脸,留下一个砰砰心跳的我坐在那里傻乐。
那个时候,排长就是我面对一切艰难困苦的解药。
如果说队列训练我们要抵抗的是寒冷,那困意就是政治教育的最大敌人。
上课时,班长们如同寻找猎物的鹰,那些意志被困意摧毁的新兵就是猎物。班长们的眼睛就是一把锐利的箭,总能人群中准确的射向正在瞌睡和马上就要瞌睡的新兵。
我坐在班长的身后,右前侧就是排长。虽然我不敢一直侧头盯着排长看,但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让我只要眼睛向右前方斜去,就可以看到排长的侧脸。
那时候发生的一幕让我现在想起来还忍不住笑。那次刚好排长转过头来巡视,他的视线与正在斜眼盯着他的我触碰在了一起。也许我当时斜眼的表情太过魔性,排长差点噗的一下笑出声来。他强忍住笑,转过身去低着头,肩膀还微微的颤抖着。
平静下来后,排长手持着笔记本立在折叠凳上朝我晃了晃,那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好好听课。
日期:2017-05-31 21:22:08
由于我们五个连队都挤在这个由篮球馆改装成的会议厅里上课,空间拥挤不说,空气的流通性也比较差。这让本就疲惫不堪的我们睡意更浓。部分新兵已经抗拒不住,坐在那里频频点头,像捣蒜一样。
课上了大半,我的眼皮也越来越沉,可一想到这周的值班班长是一班长,我竟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
与我猜想的差不多,政教课结束后,连队门口前那些上课频繁点头和睡的左摇右晃的新兵,被班长们揪出来站一排。
连长的训骂声咆哮如雷,脑门的青筋和如芒般的眼神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个黑面恶鬼一样。后来我们背地里给连长起了外号,叫黑面鬼。
没当兵前,我们挨过的骂可能加在一起也没有新兵营这三个月多,在这里,你的错误总被无限放大,而你的进步和成长仅是一笔带过而已。排长说过,每个新兵都必须经过这些历练才会成长, 那时候我认为排长这句话这不过是他们种种兽行的一种伪装,直到后来我带兵的时候才深刻体会到这句话的重量。
新兵营所有的训练课目里,我最怕的就是三公里。
第一次跑三公里的时候,连长要求进行一次摸底考核。一班长带着我们做热身活动的时候,教了一些我们跑三公里经验和窍门。我们穿着部队发的制式绒衣绒裤和迷彩胶鞋,一副土掉渣的打扮。
尤其陈涛那壮实的身材穿什么都显得小,感觉那绒衣在他身上要爆开一样。活生生的一个绿巨人。
一声令下,我们好像脱缰野马一样。第一次跑三公里,每个新兵都想表现自己,但事实上我们都高估了自己的耐力。不到半圈大部分人的速度就慢了下来,有的干脆直接喘着粗气慢慢的走着。由于前面加速太猛,半圈过后我渐渐的被越甩越远。
三公里最难熬的是一圈过后的疲劳期。那种双腿像是被绑了沙袋一样的负重感,让我每跑一步都感觉特别吃力,胸腔也仿佛要胀裂般的难受。
急促的呼吸和脚步声越来越多的从我身边飞驰而过,我努力的想让自己的速度提升起来,可双腿根本不听使唤,无法提速。
“赵量,快,加油!跑起来!快点!”我回头看见班长在岔路口冲着我大喊,可接下来的一段路就是营区里最难跑的上坡路。看着前面的坡,心里有点泄气,脚步也渐渐慢慢了下来。就在我快要停下来的时候,身后有人推了我一把。
我回头看见满脸是汗的申宝。
“别停下来,跟着我跑”
他随即加速跑到我的前面领跑。我保持着与申宝一样的步伐,尽力的跟着。
肺部那种发胀和疼痛的感觉让我数次想要放弃。跟在申宝的身后撑过了这段上坡路后,还剩下半圈,当我想告诉申宝不用管我去冲刺的时候,我发现我根本喊不出声音来。我已经到了极限。
虽然我还保持着跑的姿势,但速度基本跟走没什么两样了。申宝意识到我没有跟上来,回头看着我刚要说话,我朝他比划了一个手势,意思让他快跑不用管我。他犹豫了两秒然后转身飞似的加速像终点冲去。
转过最后一个弯,距离终点仅剩一条不到两百米的直线跑道。
排长站在终点线外手里掐着秒表,当最后一波新兵拐进直线跑道的时候,排长在人群中找到了我,他冲着我大吼着:赵量,冲刺,给我冲刺,快点!
我心里一暖,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前猛冲,嘴里不断的啊啊乱喊着。
冲过终点候,我双手支撑着膝盖,胸腔的剧烈起伏让每一口从肺里呼出的气都带有一丝痛感,大脑也一片空白,耳边除了喘息声什么也听不见。
日期:2017-06-01 21:21:37
12.
“大老爷们跑个三公里,你看你喘成什么样”
班长的评价让拼尽全力的我很是受挫,纵然心生不悦,但无耐事实于此,我也只能将情绪憋闷在心里。
终点线就在营区大门和机关楼的中间,从松柏枝叶间穿射而来的暮色余晖,将我们脸上的汗水折射出淡淡的光亮。渐渐冷却下来的身体在冷风簌簌的侵袭下,不禁的让人打了一个寒颤。
营门外的路对面是一片广袤的田地,无垠的黄土在黄昏渲染下犹如一片沙海。望着门外的一切,恍如隔世。入营不过两三天,时间像是被紧张规律的生活拖住了脚步,一分一秒都漫长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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