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似乎在新兵越来越难带的问题上很有共鸣,针对这个问题聊的兴致盎然,全然不顾我这个新兵的存在,听的我很是不爽。
穿过大学城就是市郊了,我们顺着主干道直行了没多久就转进了一条蜿蜒崎岖的山路。就在我心里猜疑着还要多久才能到部队时,排长回头打了一个响指,然后指着远方冲我说:那儿,那儿就是咱们新兵营。看见没?我顺着排长的手指方向望去,因地势升高而变的开阔的视野豁然发现远处一片荒芜的田地和山根间被切割出一块方形矩阵,那些灰白色的楼群如身姿挺拔的士兵般整齐的站立于此。
我忽然对排长口中的新兵营充满了好奇,从前对于部队的认知和印象都只基于我爷爷,但从接触到的送兵干部和排长来看,或许部队和里边人也并非都像我爷爷那般刻板暴躁。
东北的冬天很是荒芜,一路颠簸毫无景致可言,所以到达新兵营的时候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大概观察了一下新兵营,放眼望去除了宽阔和干净,整个大院显得清冷了些,只有路旁一颗颗挺拔的松柏点缀着这光秃秃的冬天。
营门正对着营部机关楼,中间是块宽阔的小操场。营部两侧的营房横成行竖成列,极为规整。车停在中间的一栋营房边,排长下车后朝正在连队门前球场上打球的人挥了下手,其中一个身材魁梧个头跟排长差不多的人跑了过来,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回来啦。
说完他瞄了一眼我又继续冲着排长说:这就是那个本地兵?
排长的揽过我的肩膀问:连长在连部不?我先把他送过去。那人点点头算是回应。排长推开门,撩开厚重的棉门帘让我先进去,我听见身后那个人吼着:对了,我的事你给我办了没有。排长回头应了句:等会来找我。说罢就带着我进了连部。
排长刚一进连部就嚷嚷着:大哥,你这有水吗,渴死我了。说完拍拍我的肩膀冲着坐在办公桌前的人说:人我带回来了,安排到哪班?
办公桌前的那个人是连长,连长个头不高身材敦实,他的肤色很黑,以致于我看不出他的年龄。但从他说话的腔调来判断,感觉他是个很严肃的人。坐在床边手里捧着茶缸的那个人是指导员,看起来比较面善。
连长和指导员简单的问了我一些情况后,连长冲着门外吼了一声:岳亮!。我被这突然一吼吓的一哆嗦,排长一口水噗的一下喷了出来,他一边擦嘴一边笑嘻嘻的说:大哥,这些新兵估计得跟你一段时间才能适应。
隔壁的一声“到”透过墙壁沉闷的在我耳边消散,那声音的主人已经站到了连部门口。
连长冲着我抬了抬下巴:“这个兵给你了,带回去吧。”
连部外的走廊有些昏暗,我也又开始变得有些紧张了。
我的班级就在连部隔壁,门牌上标注着一排四班。我们的寝室很狭小,班长推开门的时候直入我眼帘的是对面的窗台, 窗外球场上人影闪动。寝室右侧是两张上下铺的铁床,左侧是一张桌子和一张上下铺。室内的空间显得很拥挤。
我和班长刚进来,排长就停顿在门口一边解开衣服的拉链一边说:亮啊,把他安排到我那屋儿去。说罢转身消失在昏暗的走廊中。
日期:2017-05-19 22:31:22
4.
正常来说每个班级都应该住在一间寝室里,但由于营房的格局问题,一楼除了寝室外,洗漱间,卫生间,连部等功能间全都集中于一楼,这导致一楼的寝室格局都很窄。所以我们排的寝室都被分割成了两小间。
就住宿条件来说,我们排相对于二排三排来说是比较差的,但也正式因为这样的条件限制,我才有了那段刻骨铭心的回忆。
我的新兵班长是个长相显老的南方人,与我说话聊天的时候总是一副憨厚的笑脸,他说跟排长一个屋住是有好处的,我可以学到和接触到很多东西,排长人很好你不用有压力和负担,好好干就行了。
班长见我一直在听他说没有回应就问我有什么问题想问。因为从进了四班到现在除了班长我没见到过其他的兵,就好奇的问班长:班长,为什么四班就你和我两个人?
班长说:还有两个呢,说完他盯着手表自语:都这么半天了,还没打扫完?
后来直到晚饭前我才见到这两位同班战友,他们俩都是辽宁普兰店人,其中一个很清瘦,但举止有些娘,他叫李默。另一个身材矮小,但四肢看起来很粗壮的叫陈涛。这俩人有一个共同点,说话的口音很重,其他战友都说他俩的东北话带着一股海蛎子味儿。他们虽是同乡,但从我们认识开始他俩的斗嘴就没断过,尤其是李默,那张嘴损起人来毫不留情,每次都把陈涛气到抓狂,把我在边上给逗的直飙泪。
在这里第一顿是东北大乱炖,饭菜的味道还不错,但说来奇怪,似乎所有部队的饭堂里无论卫生打扫的多么干净但永远都存留着一种蒸腾过后油腻味儿。这种味道还常常残留在我的作训服上,很是难闻。
晚饭后班长让李默他俩教我擀被子,由于我和排长那间屋子的空间会稍微大一些,所以我们三个就把被子铺在了我那间寝室的水泥地上。据说把被子擀薄擀平是刚到部队的新兵要做的第一件事,目的是为了以后能叠豆腐块来。
排长的床在靠窗的位置,他床上的豆腐块棱角分明,边侧的线条仿佛刀刃般立体。我们三个像参观艺术品一样围着排长的被子接连感叹。此后的日子里我曾见过无数个豆腐块,但排长叠出来豆腐块我始终认为是最完美的,并不是因为爱屋及乌,而是排长的豆腐块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毫无瑕疵……
班长在连部开会,我们三个把折叠凳倒过来奋力的在被子上推赶。虽然这活没什么技术含量,但相当的耗费体力。只是一小会我就热的浑身冒汗。李默脱掉作训服解开棉袄的扣子一屁股就坐在了被子,脑门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汗珠。他看我和陈涛还在擀被子,眉毛一皱一脸嫌弃
“班长不在歇会吧,也不差这一会儿半会儿的”
我和陈涛确实也都有些累了,于是我们三个坐在被子上穿敞开衣怀开始聊天偷懒。三个年龄相仿的年轻人从一开始的拘谨到因互相分享糗事而乐到放声大笑也不过半天的时间,年轻真好,年轻的心因彼此好奇而更容易接纳彼此。
排长推门而入的时候我们三个还坐在地上聊得起劲。由于我是背对着门,当李默他们神情紧张的站起来时我本能的也跟着站了起来,转过头我看见了一张英气勃发的脸。穿上军装的排长好似变了一个人,冬常服在他身上没有一丝褶皱,腰板笔直,五官立体。我盯着他完全呆住。
他目光扫过我们的时候面无表情的冲我说:我这么好看?你别把脖子扭坏了。
我狼狈的转过身站好。
我们三个穿着棉袄敞着怀站成一排,身后桌子上散乱的放着我们的作训服。
排长哼的一声冷笑:你们仨当这是热炕头呢,唠的挺高兴呗?是不是还差两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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