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8-06-14 18:20:16
资秋(6)
/2016年3月22日 下午
到后来我渐渐又睡着了。我应该是觉得困了,还有点头疼,第一次脑子里想这么多事情。 我一直睡到下午四点半,醒来后第一个念头,是想想哪里还有香烟?没了,最后一支被我上午抽了,只有空的烟盒还在。没有看到金银花的身影,不知道她死到哪里去了。她身上应该还有,她比我抽得少,我一天要两包,她一天一包还有剩。
但我又懒得动,不想就这么披头散发跑去下面的便利店,只为了买一包香烟,我丢不起这个脸。我给金银花打电话,问她在哪?她说在外面的快餐店吃晚饭,问要不要捎一点回去。 我说这还要问?我肚子早在唱空城计了,你好事一起做,顺手帮我带两包五叶神来,回来我一块微信转钱给你。
说完我直接挂断电话,坐在床上又开始寻思今天上午我想到哪了?好像还没有结尾, 我应该怎么办?对待这个男人我应该采取什么方式和措施来加以应对?这个问题这些日子一直在缠绕着我,却一直没有彻底地想好,但我很清楚一点,就是再不能像现在这样了,这样子任他为所欲为了:他想约我,我就出去;他不想约我,就一个电话一条微信也没有,太便宜他了。
我应该拒绝他一次,让他尝尝被人拒绝是什么滋味。反正我对他没什么感情投入,我一点都不想他,他在我脑子里没有位置。我拒绝他后肯定不会觉得难受,不会老想着他被拒绝后会怎么想,怎么揣摸我的意思,会不会过一段时间又打电话来,下一次他打来电话会是什么时候。我肯定不会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果真的这样,那我就是一个蠢材, 一个废物,一个彻头彻尾的二货。
总而言之,我不想做小三,我绝对不做人家的小三,即使不考虑他那个十分刁蛮任性甚至有点凶残的女儿,我也不要做小三,因为我从心底里讨厌和鄙视小三!
金银花就做过一次人家的小三。她跟我讲过她的故事。她说她之前在广州一家沐足店做, 有一个广西籍男的,年龄和她那时差不多,可能还要比她小一点点。相貌和性情不是那种常见的花心男型, 蜜糖一样的嘴巴再加一副花心肠子。这个广西男属于那种成熟稳重型,比较木讷,不太爱说话。
自从来过她们店子一次之后,这个广西男隔三差五要过来一次,有时候已经很晚了,店子都快打烊了,他下了班之后也要赶过来。每次来都是找她金银花,其他技师他好像都看不上眼。一来二往,金银花开始对这个广西男有了好感。而这个广西男也会趁热打铁,有一次竟然向她表白,说他喜欢上了她,要和她交朋友,而且不是一般的朋友,是那种打算谈婚论嫁的朋友。
金银花就问这个广西男,你年纪这么大了,应该有妻室了吧?那个广西男当即承认,说他确实已婚,老婆在广西老家,但是两个人的夫妻名分早已名存实亡,他早就打算和他老婆离婚,只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所以才一直拖到现在。这个广西男信誓旦旦地对她说,我跟现在的老婆但凡有一点点感情,也会把她从老家接到广州来,我也不会来这种地方耗费时间和金钱。
金银花听了,灌了迷魂汤一样地信了广西男的话,开始一心一意和他谈起恋爱,甚至从公共宿舍搬出去,去他租住的公寓里住。没想到去他公寓住的第一天晚上,广西男的老婆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金银花的脸撕得鲜血淋漓,直到现在还留有疤痕,金银花搬过去的行李,全部从三楼窗户扔出去,掉到一楼,没有一件逃过厄运。
从那以后,金银花宣称自己对所有已婚男不感兴趣。我不相信,有一次开玩笑问她,假如是身家千万的已婚男来追你金银花呢?你也不感冒?金银花这一次表现得很淡定,一边轻轻弹掉手上的烟灰,一边缓缓吐出一串烟圈,然后说,如果身家千万,他也不会来找我!
我不得不心悦诚服,她总算还有自知之明!
不久金银花回来,快餐摆在我床头柜上,两包五叶神扔到我床上。我说“谢谢”,她不理我,我再大点声,说“谢谢你!”,她才白了我一眼,回我:“听到啦!用不着这么客气,又不是第一次,差不多天天给你带饭,买烟,哪天你也为我服务一次?”
她这话确实不假。印象中总是她起得早,等我醒来时,她的床一般都是空的,然后像今天这样,回来时把我吃的喝的抽的一起打包回来。 有时候是我叫她帮我带的, 有时我没叫, 她也记得帮我带回来。
她人很好,真的,就是没遇到一个对她好的男人,我经常替她惋惜,为她愤愤不平。但今天我不想赞美她、安慰她,只想逗他、气她。我说:“谁叫你比我大呀?!我以后不叫你金银花了,改叫你金大嫂,OK?”
我对她咯咯地笑,她伸出手来要撕我的嘴,掐我手臂上的肉。我赶紧闪开,连拖鞋也不穿,直接跳下床,冲进洗手间,把自已反锁在里面,逃脱她不依不饶地追打。反正现在都这个时候了,到了起床洗漱的时间了,我心里早已盘算好,等我洗漱完毕,再洗了衣服, 再吃了饭,差不多就到点上晚班了。
她比我先去公司,我后去。我才到公司门口,就发现她站在楼梯口,向我招手,脸上十万火急的表情。她这人脸上的表情太丰富,又不太善长掩饰自己,所以我通过读她的脸,就能读懂她心里在想什么。
“你看微信了没有?”她火烧火燎地问我。
我才想起有一两个小时没碰手机了,因为在此之前我一直在忙洗漱,忙洗衣服和吃晚饭。 我一脸茫然地回她:“没有呀!手机才刚带在身上,什么事?”
“那个姓冯的出事了!”
原本我想问她是哪个姓冯的?转眼一想,除了那个姓冯的,好像再没有另外一个姓冯的了,认识的人当中,只有这一个姓冯的。
“他能有什么事?”我有点不屑地反问她。
“他女儿失踪了!”然后滑开她的手机,弹出微信圈,给我看满屏的J镇十岁女童失踪的信息。
“真的还是假的?”我仍半信半疑,脸上没有表现出她意料中应有的关切和着急,令她颇有点失望。
“全城都在传这个消息,难道还有假?”
“说不定这个姓冯的不是那个姓冯的呢?昨天还—”
我原来的意思是要反驳她,我昨天我还见到他女儿,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失踪了?但瞬时间意识到这话要说漏嘴,赶紧刹车。
“昨天怎么了?他的电话号码我都一一核对过了。没错!
就是他的女儿,千真万确!”
我不去看她递过来的手机信息,我有手机,我滑出自己的微信圈,想看得仔细一些,最重要的是,我想仔细核对一下,这个所谓失踪女童的照片,是否和我昨天见到的那个女孩长得一模一样?
我把照片放大,再放大,太大了又模糊不清,只好再缩回去一点。除了着装明显不同(我昨天见到的她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校服,而照片里面是穿一件浅黄色的连体裙,应该是去年夏天照的),其他都很接近:短发,圆脸,很难分清是单还是双的眼皮,嘴角微微斜着,两颊浅浅的小酒窝,八九不离十了;再核对文字信息,第一次知道他的全名叫做“冯文康”,电话号码与我手机里存的那个单字“冯”的号码一个数字也不差。
我不出声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才能十分准确地表达我此时此刻的情绪。
我应该表达高兴,像出了一口恶气,谁叫她昨天这么恶毒地对待我?这叫报应,不是吗?
只不过这报应也来得太快了点?!
我应该表达忧虑,如果她不是我昨天遇到的那个女孩,如果我昨天没与她发生任何接触。 毕竟她才10岁,一个还不知道照顾自己的小女孩,不明不白地离开身边的亲人、老师和同学,她接下来的每一分一秒又该如何度过?
我应该表达同情,她是我所认识的一个男人的女儿。虽然这个男人有点不正经,有点古怪和捉摸不透,我不想再和他保持任何亲密的关系,但毕竟那样一层关系现在还存在着。金银花不就是因为认识他吗?认识他就是这个失踪女孩的父亲才这么紧张兮兮的吗?
我称得上五味杂陈。我放开金银花想要抓住我的手,径直上二楼休息室去,我在想我得先工作了。
我能想像金银花的嘴巴肯定是张得大大的,脸上的表情肯定是在急剧的变化,不知道应该锁定在哪一个特定的情绪。
我令她愕然,令她困惑,令她无所适从了,但我能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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