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8-06-03 10:09:19
前记一
她在那里安睡, 我能想像白色的花开满树冠时候的样子, 也能想像知了不停地在树上鸣叫的样子。 安静有了, 吵闹也有了, 两者兼而有之; 不同的时候, 不同的季节, 会有不同的变化, 不至于一成不变。 这应该是她生前就预料到的, 也应该是她喜欢的。
前记二
我知道, 除了环境, 周围的环境, 身边的大人和小孩; 除了电视, 看了太多太多无聊的电视, 没有一点营养的电视; 以及游戏, 玩了太多太多的游戏, 几乎无孔不入的游戏, 只会教人学坏、不会教人学好的游戏,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也许就是: 给予我的, 我得到和拥有的, 不是太少了, 而是太多了,太多太多了, 以致泛滥成灾了!
正文
资秋(1)
/2016年3月21日 下午
过了桥,往前行驶了十几米, 我让他停车。 再往前两三百米远, 就是我平常工作的地方。 但我没让他将我送到最近的位置, 我想走着过去, 伸展伸展一下筋骨, 走动走动一下腿脚。 身体的许多部位长时间没有充分活动, 真担心它们会发生功能性萎缩, 或者退化。
这不是危言耸听。 我在一家休闲中心上班。 我的工作说得好听点, 叫技师, 说得不好听, 就是一名按摩女, 另外兼职做着简易KTV 里的陪酒。 叫什么都无所谓, 只要每到月底, 有人给我出薪水就行。 这份工作的最大特点, 就是白天睡着躺着, 晚上醒着坐着。 时间颠倒过来对我来说不算难事; 难的是一年到尾接触不到几天太阳, 有点担心身体的某些部位会发霉, 或者长绿绿的毛。 有人说我皮肤好, 白白净净的, 但我说是白得发青, 白得发绿。 缺少阳光照晒, 很少机会在阳光下痛快地晒晒, 结果就是这样, 这我心知肚明, 但没有办法, 我找不到其他合适我的事情来做。
这份工作我已经干了好多年。 但要我详细记得哪一年, 哪一月开始做起, 我是真的说不上来。 我记性还可以, 就是不喜欢记与数字有关的时间和日期。 上小学时候, 老师让我背乘法口决, 我哭了好几回才在几天后过关。 兼职做KTV的陪酒, 部分原因是我爱喝点小酒。 经常喝得晕陶陶的, 以致丢三落四, 忘记这忘记那; 干过很多傻事, 以及清醒之后非常后悔的事, 还有令人啼笑皆非的事; 这些有的我忘得一干二净, 有的只记得一点点, 有的却牢牢记着很久不能释怀。 总而言之, 我脑子里藏不了多少事情, 太多了我的脑袋会膨胀, 会头痛得要命, 感觉要爆炸。
我仰头看天, 天空如往常一样, 灰蒙蒙的, 我怀疑我的眼晴里是不是生了翳?
桥的这边和那边, 都是工业区, 工业区上空飘着许多沙尘颗粒, 许多来历不明的悬浮物, 太稀松平常。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左右, 双向四车道的镇中心大道只有少量的车辆驶过, 人行道上更是行人稀少, 只有行道树的树影与我的身影重叠又重叠。 我听自己的高跟鞋敲击人行道上的红色地砖, 感觉怪怪的。 安静得有点过分。 不远处有小孩子的人群, 我看见有的站着一堆在说笑, 有的在相互追逐打闹, 但传到我耳朵里的声音像是被稀释了一般, 轻飘得很, 缺乏质感, 让我又产生怀疑, 我的听力是不是也出了问题?
还来不及细想, 一个小身影已经窜到我跟前。 是从临街一家便利店钻出来的,先冲着我骂“死三八!
臭**!
不要脸!”, 然后朝我身上啐口水。 口水啐在我新买的桑蚕丝连体裙上, 而且今天还是第一次穿在身上, 我不可能不心疼。 这种疼迅速转化为一股莫名的怒火, 而且火势很旺, 烧得我什么都不管了, 伸出双手一把将他拽住, 甩手便给了两个耳光。 耳光甩在他脸上, 我自己手上都感到辣辣的, 感觉很解气。 但他竟然很快从我手里挣脱出去, 随即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一样的东西, 使劲向我砸过来。
速度太快, 躲是躲不掉的, 我的第一反应是无论如何是要护住头和脸,这是攸关性命和颜面的要害部位,手中除了一只手袋,再没其他此刻可以用来防御的武器,伸出手袋护住我的头和脸, 像是条件反射似的快速反应。 飞来的石头还真的击中了我的手袋, 如果没它挡住, 今天十有八九要头破血流地回去。 石头没有击中我, 但我的样子已经足够狼狈, 但他似乎很不解气, 还冲着我大声地咒骂:“臭不要脸的死小三, 你给我记住, 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是充满敌意的侮辱, 和恶意昭然的警告, 我当然能听得出来, 但不等我反应过来, 他已经转身, 并飞奔离去; 速度出奇地快, 我揉揉眼的工夫, 已经与之前我看见的孩群融入到一起, 不见踪影了。
他穿着与那些小孩一样的校服, 他是他们学校里的一名学生。
但是不对!
我仔细辨认, 虽然他留着男孩一样的短发, 但从他的脸型, 他的看起来显得阴柔的五官, 还有他骂我的声音, 以及跑步回去的姿态, 我更倾向于认为他是一名女学生, 一个年纪十岁上下的小女孩。
但不管是男孩, 还是女孩, 我不认识她。 我根本就不可能认识她。 我在休闲中心这种地方工作, 根本就没机会接触, 更谈不上交往她们这种年纪的毛孩子。 我能接触到的都是成年人, 说得难听点都是些不正经的成年人。 她们这种豆寇年华的, 无比天真烂漫的小嫩鲜肉, 我现在只有羡慕的份, 嫉妒的份, 如此而已。
问题来了!
我跟她无交无往, 那她为何这么对我?
这么咬牙切齿地骂我?
这么狠狠地朝我啐口水?
这么眼里流露恶意地向我投掷石块?
她不怕伤到我的脑袋吗?
我在原地停留片刻, 忽然想起, 她刚才骂了一句“死小三”。 对!
对的!
一开始, 她只是骂我“死三八”, 这个好理解, 是对我这种女人的泛泛而指; 但最后面她骂我“死小三”, 那就一定是确有所指了。
那我成了谁和谁的小三?
我插足了谁和谁的婚姻里面?
最重要的, 那个他是谁?
他是谁的男人?
我想到平时所接触的那些男人。 但我跟这些人谈不上交往, 只是工作上的应酬而已。 他来找我喝酒我就过去, 他走之后我就即刻从记忆中把他抹杀掉, 很少留电话, 勉强留电话的也几乎从不主动联络。 我已不再是懵懵懂懂的青春少女, 我已年过三十, 虽然目前还是单身, 也确实身陷这种不清不白的场合之中, 但我经历的事情已然太多, 见到过的无聊至极的事情年年都有, 这让我已然十分麻木, 跟所有男人接触都极少倾注感情。 他们都说, 跟我在一起, 与跟一个能猛灌啤酒的机器人在一起没什么两样。
在现在这个时间, 在我现在工作的这种地方, 我能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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