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亮是寨里活得最悠然的人。家里虽然有几支猎丨枪丨,却从未见他上山打过猎,倒是时常见他扛一条钓杆到溪潭去钓鱼。每回都钓得装满鱼篓,一回到寨子就这家送一些,那家送一餐,到了家里鱼蒌就只剩下几条鱼了。田欣娘非但没怪他,反而乐滋滋地接过鱼蒌,高兴地道:“呵呵,不错哩,今晚又有鱼汤喝了。”
因为田亮从不吃鱼肉,只喝鱼汤。
这夫唱妻随的,令寨人羡慕得不得了。
可是,眨眼两人就没了。
龚破夭想得心酸又心伤的。
今年春节到田欣家吃饭,田亮还借着酒意道:“破夭,啥时和欣欣办了,好让我早日抱外孙哦。”乐得龚破夭脚板底生风,差点没飘起来。
田欣却故意脸一沉,道:“爹,瞧你说的,谁知道他是不是桃花谷的野桃啊。”
“嘿嘿,欣欣你放心。横看竖看,你夭哥都不是那种野桃。”田亮完全站在龚破夭这一边。
此刻,田亮夫妇可能正躺在家门前的巷子里,死不不瞑目。
想到这,龚破夭有点悔了,在田欣家吃了饭的第二天,就应该叫自己的父母拿上礼金到田欣家提亲的。亲事定下了,对田亮夫妇也是一种安慰。现在,连这点安慰都没有,他们就走了。
心里叹了一声,龚破夭便暗暗地向田亮夫妇发誓:你俩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欣欣的。
紧紧搂着田欣,龚破夭禁不住咬牙道:“欣欣,你这仇,我一定会为你报的。”
田欣轻轻“嗯”了一声。
“别在这里呆着,我们再往里走。”龚破夭道罢,便搂着田欣往谷里走。
谷深林密,几乎密不见天,即便白天走在谷里,也是阴森森的。
田欣打了个寒颤,龚破夭赶紧脱下外衣,披到她身上。
田欣紧紧依偎着他,已经当他是世间最亲的人了。
走了若莫半里地,豁然开朗,他们到了第十五弯的一片空地上。空地是密密的草坪。
坐到草坪上,龚破夭将欣欣搂入怀里。
他抬头望了望星空,一袭红裙仿佛从正天空朝他飘下来。
是欣欣?
是欣欣。
但欣欣却不是从天空飘下来的,而是实实在在地站在这桃花谷里。
龚破夭想起了那年。那年春天已过,野桃已半青半熟。
欣欣一身红裙地立在在野桃树下——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他的脑海飘出一幅幅美好的意象,心便“咔噔”了一声,双眼一亮,阳光一样的目光便闪到了欣欣身上。目光一触着欣欣,马上又触电般缩回,心怦然而动。好个绝色女孩。但光是绝色吗?显然不是。他龚破夭常走村过寨,美女子也见过不少,却从来没有像眼下这般怦然心动的。是她身上的青春气息?是,也不是。青春气息也是转瞬即逝的东西,应该是一种说不清的东西,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缘吧。
欣欣和他可是同寨子的人哟,不说天天见、日日见,也是差三差五就见的,怎么仿佛一夜间就有了这种缘的感觉呢?
人生有四缘:一是眼缘,一眼看去,相互有好感,这应该是缘的基础,也是最直观的。二是话缘,话不投机半句多,话都谈不拢,何来的缘?这是渐进的阶段,若能谈得欢快,谈得情投意合,也就有机会结缘。话缘其实还包括了对方的声音,声音首先得听得顺耳、悦耳,听着觉得舒服。若对方的声音犹如破铜锣、牛叫,那是连口都懒得再开了。三是手缘,抚摸是直接的感觉,物质性的感觉。如果我抚摸着你,你都毫无感觉,跟你拜拜是不会错的。四是心缘,这是缘份的最高层次了,如果心灵相通、灵魂相合,其他的就不用说了,也就应了情人眼里出西施。
欣欣这下令他怦然心动,他的灵魂也不管自己同意不同意,立马脱窍而出,就飞到欣欣身上。就像蝶恋花似的,花色无限,春色无限。灵魂之蝶心甘情愿为此相恋一生。
呵呵,一见钟情了?世间难道真有一见钟情的事?龚破夭兴奋地想。但这不该叫一见钟情吧?他和欣欣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嗯,怎么说呢?当是情感的火山爆发吧。
这情感早就埋藏于心,只是自己没有觉察,这下欣欣立在桃树下,形如桃之夭夭,立马就将他心中的情感诱了出来,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追着欣欣的胸部去了。
这边,欣欣也感到胸口一暖,丨乳丨沟就像奔腾着一万匹骏马,将她的心奔到辽阔的草原上。心花开始怒放,怒放成一原的五色花,在春日的阳光下鲜艳、亮丽。
她并没怪龚破夭,倒是万分的欢欣鼓舞。想想啊,仅仅是一束目光,就在她的丨乳丨房上奔腾成一万匹骏马。如果是十束呢?一百束呢?
一束是马,是一万匹骏马。
一束是云,是漫天的彩云,拥她如一朵朵飞霞。
一束是江,是长江,让她从唐古拉山奔流到海。
一束是海……
无限的遐想,令欣欣飘飘欲仙,恨不得扑入龚破夭的怀里……
想到这,心里“扑哧”一声,龚破夭差点笑出来。
却没笑。
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绝不是笑的时候,之所以会想起第一次为欣欣怦然心动,皆因她此刻在自己怀里,为他散发出如氤如氲的肤息。
当他再次抬头望向星空时,红裙不见了。突然,一张熟悉的脸孔闪入他的眼帘。怎么会这个时候想到他呢?龚破夭也搞不清楚。
第八章想到尉迟风
他不是别人,就是龚破夭的同学尉迟风。
第一天上学,龚破夭背着行李走入宿舍的时候,刚到门口,便从旁边飞来一个大个子。两人一下子就同时挤在一个门里。龚破夭本能地发出了防御的功法,左手臂微微一动,一股弹劲顿然弹出。“扑”的一声,劲力弹在大个子的右手臂上。两人的手里都提着东西,只能手臂动作。当龚破夭的弹劲弹在高个子的手臂上时,大个子的手臂非但没被弹开,反而嗖地一硬,竟成了中流砥柱,硬硬地顶住了他的弹劲。
好俊的硬功。
龚破夭心里赞道,禁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大高子:妈呀,大个子足足高出自己半个头,一张国字脸显得刚毅而老成,根本就不像一个16岁的少年。
两人的手臂硬顶着,谁也不愿退让。
手动,脚自然也动了。龚破夭的脚一下子勾住大个子的小腿,居然像勾在硬邦邦的石条上一样。
嘿,也懂千斤坠功法。龚破夭心道。
但大个子的脸却红了。
因为他虽有千斤坠这功力,却仍然被龚破夭的脚勾动了半寸,而且明显地感到龚破夭只使出了五成的功力。
龚破夭收回脚,大个子马上就对他客气地道:“你先请。”
“你先。”龚破夭也谦让。
“你先。”
“还是你先。”两人竟然互相谦让着,谁也不愿先入门。
宿舍里的几个同学不明就里,都笑说:“用不用我们拉你们啊?”
他俩相视一笑,笑意里分明道:“一起吧。”
点了点头。
“嘭”的一声,两人就像脱弦的箭,朝宿舍内的两张上铺射去。
几个同学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两人已射到了架子床的上铺,哈哈大笑起来。
“我叫龚破夭。”龚破夭自我介绍道。
“我是尉迟风。”尉迟风也道。
两人便英雄惜英雄地握起手来。
“还是你技高一筹。”尉迟风实话实说。在旁人看来,他俩好像是一齐到达上铺的,但尉迟风自己却清楚,龚破夭比他快了半个身子。
“彼此彼此。”龚破夭谦然道。
“一个妖,一个风,真快得像妖风哩。”一个同学回神来,禁不住道。
两人微微笑了一笑。
自此,两人便成了好朋友。不论是去上课,还是去吃饭,两人都形影不离。
宿舍里的同学记着他俩的快捷身手,都知道他们两个武功高强,私下里要他们相授。
尉迟风说自己不懂武功,那天不过是凭着一股气,疯癫了一下罢了。
龚破夭也说自己不过是个猎手,爬山爬惯了,爬上床的动作自然也就快了一些而已。
两人说得都有道理,求教的同学便作罢了。
龚破夭感到尉迟风不是一般的官家弟子,而且听口音也不是四川人。
后来在龚破夭的追问之下,尉迟风才说自己是南京人,但也到此为止,没再透露半点别的个人信息。
是他尉迟风城府深?
不是。
两人酒杯一碰,就成了顽童,话语不停,各自说着一些童年的趣事。
是他尉迟风身份比别人特殊?
嗯,这倒有点像。
每回校长来上课,或在路上遇到尉迟风,都表现出一股特别的爱护之情。
“校长跟你有亲?”龚破夭禁不住问。
“没啊。他只不过跟我父亲共过一下事。”尉迟风淡然地道。
龚破夭看了看他:“所以你父亲就把你交给他了?”
尉迟风点了点头。
他们两人虽然还没到同床共眠的地步,但两人的上铺连着,索性头对着头睡。
两人时常趴在床上,托着下巴,一聊就是半宿。
一夜,尉迟风轻轻推了推龚破夭的肩膀,悄声道:“起来。”
龚破夭朦朦胧胧地道:“干嘛,都下半夜了。”
“去捉贼。”尉迟风轻轻笑说。
龚破夭没再说话,迅速爬起身,穿上衣服。
两人悄无声息地走出宿舍,龚破夭也没问要去哪里。
尉迟风身影一晃,身子如飞地飘了起来。龚破夭也施展出轻功身法,紧跟其后。
穿过校区,飘出学校的围墙,他们来到了学校后山的一片树林。
天上有月有星,但树林里却暗。
进了树林,龚破夭张眼一扫,突然见到前面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追。”尉迟风说了一声。
龚破夭不由分说地追了过去。
他的轻功身法比尉迟风强,一下就将尉迟风甩到了后面。
在林子里追踪,无疑是龚破夭的强项。
在山里追踪野猪的时候,他一是凭嗅觉,沿着野猪留下的气息去追;二就是看野猪留下的痕迹,像脚印、踩断的树枝、碰落的树叶等等。长期追踪所积下的经验,使他一下子就辨别出黑影逃离的路线。
他的身影在树林里飘离纵去,发现对方所走的路线十分诡异、十分飘忽。时东时南;时进时退;有时绕圈,有时直走;有时地上不见了踪迹,显然是上了树,从一棵树飞到了另一棵树。单这轻身术,就令他赞叹不已。而更令他感到惊讶的是,两回三回都是追回到原地。
他知道,自己遇到真正的高手了。
索性,龚破夭反其道而行之,进行逆方向追踪,希望迎面碰上对方的时候。对方竟然像布下了一个迷魂阵,有无数的逃离路线,令他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往哪里追。
他便停下脚步,朗声道:“是哪位高人,请出来赐教,我龚破夭输了。”
话音刚落,一阵“哈哈”声便飘然而至,黑影一闪,即站到了他身前。
一看,龚破夭更是惊诧不已——
黑影竟然是校长杜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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