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想去看看地形，也好弄清楚蔡疙瘩是不是被人算计了。谁知刚到那儿，被人发现了，误以为我也是去干那种坏事的，弄出那么一曲，老实话，我真的没看到啥，真的！”
　　“眼下要紧的不是你自己说看与没看，而是人家一口咬定你是看了，要把你弄进大牢里面去，你说该咋办吧？”
　　“有那么严重？”

　　“是，不但严重，还很麻烦！”
　　“我不信了，不是那么点小屁事吗？还能有多大的麻烦？再说了，胡校长不是说好不再追究我了吗？”
　　“他的话你也敢相信？前脚一走，后脚会变，他那嘴像个纸扎的船，说翻翻了，他要是真的把你弄进大牢里面去，咱们一家的脸面没了不说，这一年，或者是几年的工都打不成了，你算算，这损失的是多么大一笔钱？”
　　蔡富贵直了眼。
　　“你说，这半天半地的，咋弄出这么一曲来了呢？”柳叶梅气得压根儿都痛。
　　“不对……不对……”蔡富贵摇了摇头，说，“不会那么严重，绝对不会，屁大点儿事儿，值当的的吗？”

　　“你还嘴硬？我刚从村长家回来，人家可是个明白人吧，连他都说这事儿很麻烦。”
　　蔡富贵眨巴眨巴眼睛，说：“你既然已经去了他家，没求他帮着给说说情，他是村长，校长肯定能给他点面子。”
　　柳叶梅叹口气，说：“不求情我去干嘛了？这不，苦苦哀告了大半天，好说歹说，他总算是勉勉强强答应了，说是尽量帮咱顶着，还给出了点子，让咱们主动点，去找校长表示一下，让他饶过你这一回。”
　　“是说，还要给他送礼了？”
　　“是啊，怎么着也得表达一点诚意吧？”

　　“操！”蔡富贵深埋下头，蔫蔫地说，“事都已经到了这份了，还有啥法子？也只好那样了。”
　　“是啊，把柄攥在人家手里，还能咋办？”柳叶梅说着，一屁股坐了下来，一阵唉声叹气。
　　蔡富贵说：“这真不是个好兆头，新年一到遇到这种臊烂事儿，怕是这一年都不顺溜了！”
　　“那倒不至于，有啥不顺溜的？你赶紧去，嘴皮子甜一点，说叨说叨也没事了，用不着担惊受怕。”柳叶梅安慰道。
　　吃过晚饭后，柳叶梅从橱柜里找出年前表哥送来的两瓶好酒，边用抹布擦着边说：“多亏着你也没嘴馋给喝了，这倒是派了用场了”
　　蔡富贵没说话，默默穿起了过年的新衣裳。
　　柳叶梅找出一个厚实的塑料袋子，把酒装了起来，递到了蔡富贵手，叮嘱说：“见了校长后，你一定要好好说，话要说得甜一点，软一点，实在不行，你摸几把眼泪，哭给他看，哪怕是直接给人家跪下也成，只要他答应不再追究成了。”
　　“你还要我给他跪下？”
　　“是啊！”

　　“用得着那么下贱了？”
　　“这不是尾巴逮在人家手里了嘛，还有啥办法？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矮几分怕什么？”
　　蔡富贵本来理亏，这时候也没了顶嘴的底气，只得乖乖把酒接过来，夹在了胳肢窝里，趁着夜色渐浓，贼眉鼠眼，灰溜溜地朝着学校走去。
　　妈了个蛋！
　　这又怪得了谁呢？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都怪自己出门不带脑子，也不看看那是啥地方，连想都没想一下，趴了下去，恰恰看到了女教师孙秀红的那个地方，还让胡校长给拍到了录像机里……

　　这不是自作孽是啥？
　　既然已经丢人现眼，那只能拿着脸蛋当腚使了。
　　蔡富贵一路自责着，不等走到学校大门口，腿肚子先哆嗦了起来，没了丁点儿底气。
　　这才知道什么是做贼心虚了，老感觉像是身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直顶得脊梁杆子一阵阵发麻。
　　到了校园门口，蔡富贵没有勇气直接走进去，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抬头往办公室望一望，隐约看到胡校长正站在屋里说着什么，可一眨眼的工夫，没了人影。
　　事到临头，已经没了退路，他挺了挺腰杆，朝着办公室走去。

　　站在门口，他看到屋里只有一名女老师在埋头写着什么，唯唯诺诺地问道：“请问……请问胡校长他在吗？”
　　女教师头都没有抬一下，冷冷地回了一句：“不在。”
　　“他……他去哪儿了？”
　　“去镇开会了。”

　　“不对吧？”蔡富贵有点犯疑惑，结结巴巴地说：“我刚才明明看见……看见胡校长在的，好像……站在那个位置吧。”
　　“一定是你看花眼了，我怎么没看见呢？”女教师说完，写字的速度又加快了，唰唰唰，像是有狼在追赶着她的笔。
　　蔡富贵想，别怪人家女教师不愿意搭理自己，实在是人家太忙了，便不好意思再问啥，悻悻退了出来。
　　既然校长不在家，那回家吧。
　　刚刚走出了大门，蔡富贵突然想起了腋下的两瓶酒，都已经带来了，让女教师转交给校长得了。
　　于是，他又折身走了回来，可走了没几步，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孙秀红老师吗？
　　对呀，没错，是她，是她蹲在厕所里撒撒啦啦的拉撒，被自己看了个正着，连胯下的一片风景都一览无余。
　　卧槽！

　　真他妈冤家路窄呀，越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蔡富贵的脑海里跟放电影一样，再次浮现出了午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自己高高撅起屁股，趴在地，往翻着大白眼珠子，透过粪坑，清清楚楚看到了那一片神秘的森林，以及森林里的一隅幽境。
　　这时候想起来，不但未能激发起自己的欲念，反倒觉得有一把高悬的铁锤猛然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自己的脊梁骨。
　　咔嚓一声，脊椎骨断了，碎了，几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弯腰塌背，紧贴着地皮，一溜烟地逃跑了。
　　回家之后，蔡富贵只得按照女教师所说的，跟老婆柳叶梅做了汇报，说胡校长不在家，去镇开会了。

　　但他只字未提遇到孙秀红老师的事儿，他担心柳叶梅已经知道了自己看过人家的那个地方，这时候说起来，不挨骂才怪呢？
　　更严重的一点，她会体罚自己，只让看，不让动，那种滋味儿可不好受，跟把一团火塞进了下腹部一样。
　　柳叶梅听完男人蔡富贵的汇报后，立马没了表情，呆僵得像一根木头，直直地盯着电视，一句话都没说。
　　蔡富贵把腋下的两瓶酒拿出来，放到茶几，然后畏畏缩缩坐到了女人身边，大气不敢出一声。
　　一直等到儿子小宝完成了作业，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柳叶梅才长吁了一口气，清汤寡水地说了一句：“蔡富贵啊，别在家耗着了，明天走吧。”
　　“你让我去哪儿？”蔡富贵有点儿发蒙。
　　柳叶梅说：“进城吧。”
　　“不是说好了嘛，想跟着邻村的安顺当一起走。”
　　“别等了，再等下去要出大事了。”
　　“出啥大事？”
　　“蹲大牢不是大事吗？”
　　“有那么严重吗？”
　　“有，怕是想的更严重，不要等那个姓安的了，我已经打听过了，好像李全他们这几天要动身了，你跟他去吧。”

　　“可李全那边都是零散活，赚不到大钱。”
　　柳叶梅眼一瞪，“我问你，是钱重要？还是名声重要？”
　　蔡富贵一时没了话说，低头抽起了烟。